雪夜里骑三轮车上坡的少年,火车站里的红帽子,大棚下一呼百应的纹身男,再到挡在豪车前的保安,轮廓渐渐清晰,却永远是少年的模样。
2007年,谷清华随调职的父亲来到淮门,转入一中就读,这是她人生第六次转学,因为父亲的工作原因,从小学开始,谷清华就在不同的城市和学校间流动,刚适应了环境和新同学就要转走,这给谷清华心理上带来潜在的伤害,高三那年,她患上了抑郁症,但这种病很难察觉,父亲工作忙,母亲不在意,经常把谷清华一个人丢在租来的学区房里,除了送饭几乎不上门,美其名曰不打扰孩子学习,孤独的少女就像是深井里的囚犯,只能看到头顶的一片天,傅平安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漫长黑夜里的灯语给对方带去多少心理上的抚慰。
十七八岁正值浪漫纯真的年纪,谷清华也曾幻想过和对面楼的邻家少年考上同一所大学,也许会有更多美丽的故事发生,高考后她确实打听过,但是结局出人意料,邻家少年阴差阳错与大学失之交臂,所以才有了那封信,当你独自穿过暴风雨,你就不再是原来的你。
再遇到时,少年已经成了火车站的红帽子搬运工,但他不忘初心,依然刻苦读书,自学考试的难度不亚于高考,谷清华永远忘不了晨跑邂逅时傅平安的眼神,一个努力自考的搬运工人看着哈佛学子的眼神,向往,热忱,充满希冀,还有带着些许的自卑,让人心碎,让人疼惜,当时谷清华给他留了邮箱,但从未收到过来信。
谷清华并不是书呆子,大学时期她就经常参与社会实践,深知民间疾苦,上升通道之狭窄,身为淮门火车站的一名搬运工,想改变命运何其艰难,但岁月并没有消磨傅平安的斗志,七年之间,虽然见过没几次,但每次都会让自己深深感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在自己彷徨无助退缩时,都会默默想起这个人,然后变得坚强有力起来。
想到这里,谷清华忽然明白了,自己是傅平安的星辰大海,而傅平安何尝不是自己的精神后花园。
……
罗瑾终于搞完了任务,同行的政委接了个电话,说小罗你晚饭没安排吧,回头跟我走。
“政委,我约了人。”罗瑾说。
“男的女的?”
“女的,闺蜜。”
“往后推,先跟我走,这是任务。”
聪明如罗瑾,难道猜不出热心的政委在规划什么,这帮叔叔们整天忙着给自己介绍对象,这回不知道又是谁家的公子。
“政委,我还穿着军装呢。”罗瑾说,“不太方便吧。”
“没事,咱们不去大饭店,去不对外营业的会所,也不大吃大喝,就是见个朋友,招商局的杨副总,她外甥是斯坦福毕业的……”
罗瑾心不在蔫,玩着手机,给张维娜发微信,把晚饭改成了宵夜,又看了看那条保安怒拦豪车的微博帖子,越看越觉得像傅平安,手一抖,转发成功。
……
一小时前,北泰商务大厦园区,张维娜欢天喜地,上午园区物业打电话说,下半年房租和物业费停车费全免,简直就像是从自己心口上搬走一座大山,顿时压力骤减,而且明年房租减半,又少了一大笔开销,人逢喜事精神爽,张维娜精神焕发,年轻了起码五岁。
她下楼开车,经过门岗,探头喊道“李队长~”
傅平安出来“张总好,今天这么早。”
张维娜说“多亏你了,帮我减租,我请你吃饭,对了,还有我的一个朋友也在,介绍你俩认识。”
傅平安说“我衣服还没换呢,就不去了吧。”
张维娜下车,将傅平安拉到车里,给他系上安全带“去,必须得去,我姐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想见见你这位奇人。”
傅平安只好跟她走了,半路上就收到信息,说是晚饭改成了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