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极细致的活,郭嬷嬷先退线,找到断丝的地方,再将那个蚕茧的另一个线头找出来,这会儿是万万不能打结的,只要将新线头和断了的那截丝对上,添在线窝里就好了。
这活十分耗眼力和时间,郭嬷嬷这样的熟手都得耗费一盏茶的工夫方才能接上。
后面续丝也是同样的道理,三根丝依次添上新茧子的丝,继续踩踏板就是了,脚踩式缫丝机就有这样的好处,可以手脚并用,理丝,接丝、续丝、绕丝两不误,省工又省力。
郭嬷嬷一边讲解,一边手脚不停,如此反复几次,直到丝轫上绕出足够大的丝锭,才换上另一个丝轫。
不愧是做了七八年的,郭嬷嬷绕出的丝锭细、圆、匀、紧,丝线自始自终保持了一般粗细,既没有疙瘩也没有接头,白莹莹的,是线中上品。
按郭嬷嬷说的,一人一天能做出五斤丝线就是极好的,她们刚刚开始做,只要一天能做两斤,就算通过考核,可按十文一斤算工钱。
这一番话让女孩子们十分欢喜,个个跃跃欲试,得了郭嬷嬷允许,每人找了台机子试练。
缫丝的活,看着简单,听着也没啥难的,可在没有完全掌握熟练的时候,手脚其实很难配合一致,不是丝线缠不紧,就是断丝没发现,返工是件特别麻烦的事,半个时辰过去,可能还找不到断头在哪里。
故而,工坊里一时间如同咕咚咕咚沸腾的粥锅,人声吵嚷,身影乱窜,郭嬷嬷刚教会这个理线头,那个丝线又绕反了,大呼小叫,惊惊乍乍,闹得人脑壳疼。
慕锦成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脚踏进了乱咋咋的工坊。
今儿是开工第一天,他特意起了个早,还挑了件颇为喜庆的晚霞色雪绢长衫,这是今年苏杭新出的面料,透气又凉爽。
满屋子一水的浅海棠色,让人以为掉进了温柔花海,慕锦成在那些或慌乱,或紧张的面孔里,细细寻找顾青竹。
目光层层扫过,直到最后一排,他才看见顾青竹正坐在缫丝机前,蹙眉端详那台机子,她不似旁人那般急于剥丝绕线,而是踩着空机,看它如何运转,练习掌握快慢节奏。
既寻到要找的人,慕锦成心下安定,遂大大咧咧坐在宝应搬来的椅子上。
郭嬷嬷昨儿已经知道三生慕家入股了织坊,今见三爷亲自来了,忙撇下众人,走到他跟前矮身问安。
“嬷嬷不必客气,你仍和刚才一样去教导她们吧,我既答应子衿姐照看织坊,必不拿自个当客人的。”慕锦成挥挥手道。
他话虽说得这般漂亮,可郭嬷嬷怎么会当真,急忙叫小来去准备茶水点心。
慕锦成生得好,芝兰玉树一般,往哪儿一坐,无需太多言语,恣意随性里俱是富贵风流。
这样一位翩翩佳公子怎会不吸引人的目光呢?
小元小吉在谭家内院,关于南苍县的豪门显贵的故事可没有少听,最多的就是这个混世魔王慕家三少,各种荒诞不羁,离奇古怪的事足听过一箩筐,今日一见,只觉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其他的女孩子大多是羞愧的,不要说家境出身不能相提并论,就单相貌肌肤都比不过他,一个个惊艳之后,只是能更谨慎的做事,生怕出了错,引他看过来,那才真是无地自容呢。
当然也有个别对自个有莫名信心的,比如彭珍珠和贾敏之流,变着法儿想让慕锦成看她们一眼,只盼着借这一眼,就可飞上枝头,改变命运。
“嬷嬷,我这个线头总也接不好!”贾敏扭着水蛇腰,袅娜绰约地走到郭嬷嬷面前,嗲声嗲气地说。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绕线不要太松,容易滑出来!”郭嬷嬷正在指点别人,有些不耐烦地说。
“哎呀,嬷嬷,我刚才按您说的做了,可还是不行,您再教我一次呗。”贾敏眼光飞快地瞄了眼慕锦成,见他的目光果然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