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热火朝天地聊天,正说着下午要不要出去逛逛,她们来了两个月了,还没正经在南苍县玩过。
正在这时,看门的婆子突然寻了来,神色异常地说,外头有人找。
顾青竹只觉眼皮猛跳了下,四人赶忙跑到院门口,就见顾世根在外面闷头团团转,他的小褂上满是一浪一浪的盐碱,前襟上不知沾着什么污渍,星星点点的,腿上的裤脚更是挽着一高一低,显见出来的十分仓促。
看门的婆子放了她们出去,顾青竹低唤:“根叔,你怎么有空来了?”
“青竹,可不得了,出了大事了!”顾世根一脸慌张,盯着顾青竹,急急地说。
“你别急,村里咋了?”顾青竹飞快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顾家坳不过十来户人家,这个时候,羊不产羔,狼不下山,又没有妇人生孩子,难道哪家老人了?可这该找郑家禄呀,再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也不至于把个七尺汉子急成这样?
“不是村里,是酒坊,村长出事了!”顾世根吞咽了一口口水,飞快地说。
“我爹咋了?”顾大丫一下子吓着了,全身发抖地抓着顾世根问。
“嗳!”顾世根长叹一声,猛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乱挠,“这事说来话长,自打春末茶事了了,我们依惯例到昌隆酒坊打零工,当时你爹觉得苞谷成色不好,怀疑是陈的,可胡管事指天指地地发誓说是去年秋天新收的,他嘴大我们嘴小,虽存疑,却也只得照做。
接着,又发现酒曲发酵不好,胡管事反倒怨我们没有蒸透粮食,你爹带着我们在酒坊做了七八年了,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后来吵了一架,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一直到昨儿傍晚开始蒸酒,结果酒量不多,酒味还差,胡管事就说我们没有把缸封好,漏了酒气,骂骂咧咧一整夜,你爹气不过,早上忍无可忍就和他讲之前苞谷和酒曲的问题,以至于他恼羞成怒,让手下把你爹……你爹腿打断了!”
“呜呜呜,爹呀,爹!”顾大丫放声大哭。
顾青竹赶忙揽住她的肩膀,急切地问:“那现在福叔在哪儿?”
顾世根眼底满布血丝,接着说:“当时发生混战,我们寡不敌众,拼了命也没抢下村长来,这会儿,胡管事要我们赔偿酒坊损失一百两银子,可我们哪来这笔巨款,他便让先交二十两,不然就不放人医治!
可我们出来几个月了,胡管事都不曾预支工钱,现下,我们身无分文,只好来看看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们今儿刚好结算了工钱,可以凑凑!”顾青竹说着,解下荷包。
顾大丫强忍着悲伤,也把荷包递给顾青竹,加上郑招娣的,统共才十二两不到。
眼见着顾青竹反反复复数了两三遍,离二十两还差很多,顾世根着急地说:“你们都算了账,我家丫头呢,她的钱呢?”
“我们不干的才结算,小花和方玲还要留在这里,故而,她们没结工钱。”顾青竹耐心地解释。
顾世根咬咬牙:“这会儿急等着用钱救人,后面留不留的再说吧。”
“不然这样,你跟我们进来,我求求嬷嬷,让她提前把小花的账结了。”顾青竹想了想道。
“只好这样了。”顾世根重重出了口气。
顾青竹等人进来,迎面恰遇见彭珍珠和顾二妮挎着包袱离开,杨大妞跟在后面送她们,顾二妮突然见着顾世根,十分尴尬,但见他连看都不看她眼,甚者根本没认出她来,黑沉着脸,径直越过她走了。
顾二妮心中纳闷,不由自主慢下脚步,细看之下,发现顾青竹面色严肃,郑招娣慌慌张张,顾大丫更似哭过了,鼻子眼睛都是红的。
她心中暗忖,这必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可惜,她这会儿不能再留在这里瞧热闹,但只要看着她们不痛快,她心里就分外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