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的冬日。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几个不再年轻的少时玩伴,哄闹着,酒酣耳热之际,俱都醺醺然。
顾世同本没有多少酒量,又架不住劝酒,自然是醉得一塌糊涂,顾青水和顾青竹搀扶着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蛇行,好不容易才将他弄到家里床上。
顾青水赶着回去扶顾世喜,顾青竹则打了热水给老爹擦拭。
“青竹,爹是真的为你好!”顾世同醉得两眼迷离,半倚在床边,抓着拧了热巾子,准备给他擦脸擦手的顾青竹道。
“好。”顾青竹懒得和一个酒鬼争辩,顺嘴应付。飞卢吧
闻言,顾世同眼睛一亮,狡黠地说“如此说来,爹只当你答应了哈!”
顾青竹哭笑不得,想他醉得厉害,也就不与他说什么对错,只想让这个变身话唠的老爹赶快闭嘴,遂一叠声道“好好好,都依你,你睡会儿吧,话说多了,一会儿又难受想吐。”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顾世同满意地合上眼。
不一会儿,顾世同就沉沉睡去,顾青竹帮他掖好被角,端着水盆出去了。
许是喝多了酒,许是被窝太暖,亦或者是有亡妻的牌位陪着,总之,顾世同这一觉睡得痛快,连梦都没做一个,睁开眼,窗外已近日暮。
他一翻身,掀开被子起床,跺到窗前扣长袍腋下的盘扣,就见顾青竹正舀了煮烂的猪食喂猪,院里的几只胆大的鸡,飞到猪圈里和四个猪崽子争食,鸡仗着自个是先来的,不仅在猪食槽里抢,还抽空飞啄,惹得小野猪哼哼唧唧,边飞快拱着吃,边发出护食的闷哼声。
顾青竹隔了会儿,将鸡撵走了,这些个野猪虽说才几个月大,獠牙还没长出来,可野性却是与身俱来,这几只鸡别瞧着现在蹦跶着欢,等开了春,被生扑撕碎都是有可能的。
“丫头,我以后再不喝这么多了,咱晚上吃啥?爹饿了。”顾世同耷拉着眉眼,一副认罪认罚的表情。
顾青竹见识过他对付顾世贵,再不会被他的表面蒙蔽“这话可是你说的呀,青水哥刚走,他请你明儿到他家里吃饭。”
“我肯定说话算话的,你答应的事也不要反悔啊!”顾世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顾青竹黛眉微蹙,一脸茫然道“我答应啥了?”
“不带这样耍赖的,你分明答应了亲事!”顾世同眨眼,无辜中藏着狡黠。
顾青竹欲哭无泪,摊着这样一个专会给自个亲闺女下套的老爹,也是三生有幸了。
“我不嫁!”顾青竹丢下硬邦邦三个字,拎起桶,一步不回地去了厨房。
好不容易设计来的承诺,被强制驳回,顾世同跟在后面嘟囔“女人心海底针,才这一会儿就变卦了,总之,我不管,只当你答应了的。”
顾青竹听了他无赖至极的话,苦笑道“你喝醉了,我应你的酒话,当不得真。”
“慕家真的是爹给你用心选的,你再考虑考虑?”顾世同一脸期盼道。
“先吃饭吧,你不是说饿了?”顾青竹最受不得唠叨,只得打岔道。
桌上摆着一砂钵的南瓜粥,一箩馒头,溜酸白菜梗,辣椒片,炒干黄瓜丁,炝青菜,顾世同陪着儿女坐下,顾青竹站在一旁给三人盛粥,昏黄的灯光,将她纤长的剪影投到窗上,温暖又温馨。
顾世同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村里与他交好的人家,俱都轮流请他吃饭,一连几日,日日喝酒,倒是再没喝醉过。
初雪下得快,融化得也快,几日太阳一晒,洁白的雪都成了肆意流淌的污水,满地泥泞,湿滑难行。
从春到冬,整整熬足了一年,家家的羊都到了最肥美的时候,山里人最盼望的收成近在咫尺。
顾世福家的羊个个养得油光水滑,可他的腿伤了,青川年纪又小,而孙氏是个妇道人家,怕被人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