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吉悄然从暗处闪出,护在她身旁道“少夫人,莫慌!”
顾青竹情知熊吉不会骗她,但她心里到底没着落,还是提起裙摆,一脚踩进污水里“我去看看贡茶!”
熊吉不语,只走在她身侧,将她与逆行折返的茶工隔开一人的距离。
这一排厢房坐北朝南,顾青竹夫妻住着东边第一间,因着最后一间离围墙太近,故而,存放贡茶的房间选在靠近外口开阔处,方便将来装车运输。
顾青竹记得是东边数第三间,当她抬头看时,却发现原本钉在窗户上封堵的木条全都没有了!
“这……”顾青竹讶然。
她刚想问,却见门吱呀开了,张西和三四个衙役从里面走出来,他们个个手上都拿着威力强劲的连弩。
“你们这是……”顾青竹瞥了屋里,一切安然无恙。
“青竹姐,还是三爷这招偷天换日的主意妙,不仅茶叶完好无损,还引得贼人自投罗网!”张西伸手往前一指,飞跑着去帮忙。
他身后的衙役,除了留下两个守门,其他人都跟着去了。
顾青竹顺着他们的背影望过去,西边的屋子,门窗大开,像个野兽张着巨大的嘴,不断往外吐出呛人的烟气,饶是这般暗夜里,也能看出浓烟滚滚飘向天际,眼见贡茶有惊无险,她略微松了一口气。
“爷呢?”顾青竹四下张望,并未见人,心不由得又拎了起来。
“三爷带着西府府兵追贼人去了。”熊吉在一旁低语。
“他……”顾青竹本想说,他怎么能行!
但此刻忙乱之下,实在不能说这种丧气的话,她抿唇,压下心里越来越深的担忧。
“锦成家的,贡茶怎么样了?”慕绍堂急匆匆奔来,长袍最下面扣错了纽子都不曾发觉。
“爹,多亏之前处理得当,贡茶现下无事。”顾青竹赶忙行礼。
听了顾青竹的话,慕绍堂仍旧不放心,还想当场确认,遂抓着韩守义道“咱们去看看!”
晚间,韩守义骤然听见起火的呼喊,惊得汗如雨下,他赶到后场,发现并不是存茶的房间失火,赶忙让儿子韩秋生带人灭火,他则赶到慕家报信,所以,慕绍堂才能这么快赶来。
两个中年人入内查看,只见货架上蒸青茶饼和炒青干茶分开摆放,井然有序,地上每隔三个货架,还放着一个盛满炭灰的瓦盆,这是用来吸附室内湿气,保持茶叶干燥的。
慕绍堂在瓦盆表面拈了点炭灰,手指微捻,碎屑发出细微的脆响,这让他十分满意。
见一切如故,慕绍堂才将心重新放回肚子里,精神头也好了很多,他看了眼周围,这才发觉慕锦成不在面前。
“锦成呢?今儿出这么大事,他去哪里了?!”慕绍堂面上有隐隐怒气。
“他适才追贼人去了,还没归来。”顾青竹赶忙回答。
“他……”慕绍堂一时卡住。
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小儿子还有这般胆识,竟敢夜半追贼,同时,他又揪了心,生怕他一时逞能,被恶人所伤。
“庆丰,你速去看看。”慕绍堂转身吩咐。
“是。”庆丰拱手道。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一阵骚乱,步履匆忙吵杂。
“锦……爷!”顾青竹一见跨进来的人,眼中迸发出欢喜的光,急忙迎上去。
一身黑衣的慕锦成,左手捂住右肩,一滴鲜血在暗色中,顺着剑鞘无声地落入泥土,而他全然不觉,焦急的目光在人群中四处搜索。
顾青竹赶到他面前,一股子铁锈味钻进了她的鼻子“你……流血了?!”
“不碍事,一点小伤而已。”慕锦成一见她,安然地笑了。
心焦的慕绍堂大手一挥“快去请谭先生!”
庆丰急急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