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鸾一觉醒来,睁眼望着陌生的室内,几乎以为自己又穿了。
“那丫头还在闹腾?”
外头传来说话声,那股独特的调调瞬间在苏锦鸾脑海中调动出声音主人的形象来,是苏老夫人。
哦对,她回苏家了。闹腾的,是苏瑾沫?
“是,闹着要见夫人呢。”
有其主必有其仆,李嬷嬷说话也带着那么股子气定神闲的意味。
“秦氏也是个糊涂的。”
苏老夫人曼声说了句,又将话题转开。
“差点忘了,杨家那对狼心狗肺的,可曾处置了?”
“还不曾。”李嬷嬷的声音里透出为难。“毕竟是小姐的养父母,这养恩……”
苏老夫人冷冷一哼,不悦之意溢于言表。
“他们有哪门子的养恩?把好好个孩子硬生生养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尤其跟家里头那个一比,我这心里头哇,揪着疼。”
“您消消气。”李嬷嬷低声劝,又给她喂了口参茶,不自觉就叹口气。
“不怪您心里不是滋味,便是我看着咱们小姐那小手小脚的,想想她吃了多少苦头,也觉气得慌。”
“可那毕竟是养活了小姐十几年的,喊了那么多声爹娘,总还有些情分的吧?小姐才回来,跟家里头正生分着,便是顾忌着小姐的情面,也不好直接将那对黑心肝的处置了。您说呢?”
苏锦鸾撇撇嘴,想起魂飞天外的小杨锦鸾,心里就是一阵膈应。
若真看在苏家亲骨肉的份上,便是将杨岩泉夫妻俩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可偏偏她占了小杨锦鸾的皮囊活下来了,杨家夫妻非但罪过轻了,反倒还要论功行赏起来了!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苏锦鸾听不下去,干脆起床,折腾点动静出来,打断外头不靠谱的谈话。
“小姐醒了?”
芳草撩起帘子进来,黑红的脸盘满是喜气洋洋。
苏锦鸾瞅着她身上秋香色的褙子,将她偏黑的肤色衬得更加村气了,不由得摇头叹气。
“芳草,你这衣裳哪来的?”
“府里发的呀。”
芳草喜滋滋地扯扯身上的粗绸衣裳,又扶扶头上光秃秃的素银簪子,凑近来小声说
“小姐,这府里待下人可真宽厚,一年发四身衣裳,都是好料子。”
“老夫人听说我是打小服侍小姐的,特意赏了我根银簪子,还有只银手镯,实心的!”
“还给我提成了二等丫头,每月有八百大钱的月例,快一两银子了呢!还不用干什么活计,就陪小姐说说话,其他什么洒扫啊针线啊灶上的活计,全都有人做。”
“小姐,我觉得掉进福窝窝里头了!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芳草跟偷着油吃的耗子似的,捂着嘴不停笑,利索地拿起新衣裳给苏锦鸾换。
“我先给老夫人请安吧,你去帮我准备热水,我好好洗洗。”
苏锦鸾没换衣裳,下地踩着软底的绣花鞋就跑了出去。
“祖母!”
她瞄准目标,绽开一脸灿烂的微笑,乳燕投怀一般扑了过去。
“哎哟,鸾儿睡醒了?怎的连衣裳都不穿就跑出来了?小心着凉。”
苏老夫人一把揽住她,同样眉开眼笑的,接过李嬷嬷递来的披风给她披上,又接过梅香端来的香片喂她喝两口暖身子。
“不冷。祖母屋里暖和,一点都不冷。”
苏锦鸾笑嘻嘻地倚在苏老夫人怀里,喝口花茶漱口。
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老夫人畏冷,屋里还燃着火盆,温度有些偏高。
苏老夫人摸摸她的手,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