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瑾将崔姑姑母女带回了北宫,主殿的宫灯一直亮到了深夜。
短暂的寒暄之后,顾怀瑾坐到了上首的位置,他望着一桌之隔的崔姑姑,眼底的温色在宫灯的辉映下显得有些清寒。
“姑姑,你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亦是她最信任的人了。你应该知道她因何而死?”他顿了顿,“她的死到底与‘长秋殿’那位有没有关系?”
崔姑姑颤抖着腿跪了下来,“婢子对天发誓,娘娘千真万确是生二皇子时难产而亡。”
顾怀瑾肃了神色,“那母后生产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娘娘生产前,陛下来‘椒房殿’探望,后来似乎与娘娘起了争执,陛下刚走,娘娘的羊水就破了,婢子连忙去请太医,然而还是晚了……”崔姑姑说着说着眼泪便决堤而下。
“父皇与母后起了争执?”顾怀瑾皱紧了眉,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起。
崔姑姑用衣袖将眼角的泪水擦干,目光不经意晃过顾怀瑾紧握的拳头。
“是的,但彼时婢子被遣到屋外,并不知晓争执是因何事而起。早知婢子当时就不该离开,这样还能护着娘娘一些。”
“崔姑姑,这不怪你。”顾怀瑾不忍,走到她身前将她扶起。
崔姑姑一听这话,更是哭得肩膀颤抖。
“娘娘薨后,‘椒房殿’所有的奴婢都受了罚,婢子也被遣到了永巷做苦役。后来永巷大火,婢子的腿被烧伤,再也不能做工,就被管事的大人遣散出宫了。”
崔姑姑将顾怀瑾递过来的手帕紧紧攥在手心,那红肿松弛的眼里充满了内疚。
“殿下,娘娘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婢子应该寸步不离的守在您身边的。”
“姑姑不必自责,以后你都可以守着我了。”顾怀瑾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出宫后还好吗?可是生了一个女儿?”
崔姑姑愣了愣,垂眸时遮住了眼底飞逝的流光,“殿下您说笑了,婢子出宫时都那么大把年纪了,哪里还能生女儿,锦鸢不过是我收养的义女罢了。”
崔姑姑看着在门外等候的身影,欣慰的笑道“这些年也是多亏了她,婢子才免了许多的寂寞。”
顾怀瑾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锦鸢,倒是个好名字。以后姑姑和她都安心的在北宫住下吧。您之前受了这么多苦,如今也该想清福了。”
崔姑姑惶恐的后退了一步,“婢子不敢,只求能留下来侍奉殿下。”
“就这么说了,我这就命人把偏殿收拾出来。”
顾怀瑾安抚的笑了笑,而后将徐公公叫进来交代了几句。
崔锦鸢也随着徐公公进来谢恩。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顾怀瑾,正对上对方打量的目光,吓得一瑟缩,红霞飞扑在脸上。
顾怀瑾笑得和煦,“崔姑娘长得可真灵秀,难怪在‘秦纱坊’时迷倒了那么多世家公子。”
崔锦鸢虽然时常被人赞美,但还是第一次被这般位高权重的人夸过,顿时心如擂鼓,咚咚作响。
崔姑姑母女离开后,顾怀瑾独自一人在内殿坐了良久。他眼底的深沉如海水倒灌,难以望穿。直到徐公公走进来提醒他今日还有早朝,他才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风掠长空,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徐公公在他身后远远望着,有些心疼,尊贵高雅的太子殿下何曾这般落寞过。
翌日,顾怀瑾早早的便入了宫,这是他被废之后第一次上朝。在这宫里,连悲伤都是有期限的。
顾成烨坐在“建章宫”正中的龙椅上,俯瞰着堂下群臣。这高高在上的感觉总是让他分外满足和自得。
朝会刚到一半,谢池就站了出来,“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顾成烨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颔首。
“臣身为太仆,在地方掌管马政数年,暗中探访,发现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