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自,将穆子言身上那雪白柔顺的狐狸毛的披风收收紧,又将他发间的玉石发冠挽挽正,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他的鼻子嘱咐他别忘了自己晚些时候的叮嘱。
能少说话就少说些,不过若是找着空当了,添油加醋的补两句也不是不可以的。
“相公,我总觉得心里不安,这身打扮,倒不像是我了。”秦柳娘手里拿着与穆温染手里同样的灯,瞧着蹲在地上的这姐弟俩,别扭地伸手看了看自己的宽大袖摆,心中暗自感叹,悄悄侧身同穆山川耳语。
今天晚间穆温染从镇子上回来后便匆匆盯着他们一家子人梳洗打扮,她原本想穿着身上的旧衣裳去,硬生生被嘟着嘴的穆温染给扯着换下了。
此时她一身绣工繁杂的八宝流光裙搭了一件雪白的外袍,穿在身上颇有些分量,脚上的那双重绣鞋更是贵重。
穆山川一身顶好的灰色锦袍很是大气,他反倒是看的开,揽住秦柳娘的肩膀,轻声安慰。“咱闺女要做什么,咱配合就是了,闺女总是没错的。”
几人的距离不远,穆温染自然也听清了自家爹的粗嗓门儿,心中不由得感叹。
她这爹的性子当真是不错,既来之则安之,适应性倒是很强,虽然看上去木讷,但脑子转很快,只是在某些地方被封建礼仪规矩束缚了手脚,放不开自己。
让他在这乡下做种地的闲工,当真是屈才了。
老穆家门口,周氏举着个蜡烛,最里头骂骂咧咧地,时不时往远处瞧一眼,身后的房里还断断续续传来碗筷碰撞和穆大牛喝酒发出的啧啧声。
这几个不顾人的,等老二家等得不耐烦了,便让她出来守着,自己先吃起来了,等穆温染一家子来了,再把菜扒拉扒拉聚一聚,便也算是一顿饭了。
“怎么做这么多菜?就算是老二家来,也没必要这么铺张。”穆山河皱着眉小声抱怨,金四莲却白了他一眼,瞧了一眼门外。
她举筷子就往他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菜。“少说话多吃菜,给他们留点儿汤就行了。”
“诶,别光顾着吃,我之前同你说的你记得没有?”穆杏儿颇有些不满地扯了扯穆春雨的头发,疼的穆春雨连连皱眉。
“都已经办妥了,这饭你可别吃错了,若是吃错了,回头上火拉肚子的,可别找我。”穆春雨说完,扬了扬眉,瞧了穆杏儿一眼,一摁因吃的欢快而流出的清涕,伸手就抹在了给二房一家人留的位置上,恶心的穆杏儿直往边儿上挪。
“杏儿,别怕,老二家穆温染是倔了点,但她爹娘是顶孝顺的人,你奶必定有拿了他们的手段,你若是向穆温染发难不成,就冲着她爹娘去,准成!”金四莲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饭,一脸得意地提点穆杏儿。
这边几人正在商讨着要如何如何对付穆温染一家子,突然,守在外面的周氏总算听到了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周氏急忙举高蜡烛打量,先是一愣,随后那发着酸味的话便情不自禁地从她嘴里高声嚷嚷了出来。“哟,快来瞧瞧,这是哪家大户人家来咱们乡下这猪棚里讨吃的来了。”
“你!”穆子言被扑面而来的羞辱气红了脸,但心里惦记着穆温染的嘱咐,愣是只蹦了量了好几遍,仿佛已经不认识这块自己过了十来年的屋子。
良久,她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笑来,像是发自内心的赞叹。“您这猪棚搭得可真别致,倒真像是人住的地方,我见识短,这不特地来瞧瞧新鲜么?”
“你!”周氏瞬间炸了毛,抽手就想把烛台往穆温染身上丢去,可刚抬手,却又有些舍不得是得把手缩了回去,阴鸷的眸子直瞅着穆温染,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个窟窿来。“你就是这么对长辈的?别忘了你也叫我一声奶!”
笑容逐渐从穆温染的脸上退去,她森然瞧着周氏,声音不大,却倒也回得无比耿介。“你是我哪门子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