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相反,”李明石一脸愁绪摇头,“我的情书到她面前,被她抬笔一划,批示‘逻辑混乱,什么春风十里不及你,先不说十一里,二百三十八里能不能和我比,动词怎么和名词相比,关键此诗出自杜牧给妓女的赠别,你把我当鸡啊!’”
程燃瞠目结舌,半晌后道,“嫂子牛……不敢惹不敢惹。”
“是吧……”李明石却罕见露出赧然笑意,“但我当时觉得,哎,这个女生不错,很特别!所以这么就追上了,两个人恋爱到结婚,回想起来……浪漫没怎么浪漫,情话没说过几句,我写的情书能说的话,在她面前好像通通不管用,整个过程也没什么能记住的,更像是打了一场仗。”
程燃嘴角动了动,却又道,“也许你们的状态,也是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程燃不敢说最好的爱情应该是怎么样,兴许是赌书消得泼茶香,也许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可以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也可能从此君王不早朝。但也许也可以是这样和一个人,回首百年身已过,白头银丝犹不觉。
“但唯独有一次,她终于说我说出了这辈子她听过最好的情话。”
程燃意动,想着不简单不简单,怎么也得学一学,给那个谁谁谁要不姜红芍用用?
李明石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啤酒,道,“那是洪灾来后,我听调命去危险前线坐镇抢修系统,看到了很多分离和永别,后来回家,那天晚上,我跟她说,‘不要死,我们要好好活着。’”
程燃默然无语,李明石酒瓶子递上来,清脆碰了。
“金牛宾馆接受省政府表彰的时候,那天我没喝太多酒,我想着这酒应该和你一起喝。我到过现场,看到人类在天灾之下的渺小,但技术,给了我们能够抗衡天地之威的一丝可能。我看到军车在山沟间穿梭,山洪一过,空空荡荡。我看到一个男人,被救之后,又返身游回,一次次去潜那栋被淹的瓦房里,把他拉回冲锋舟,他语无伦次说找老婆,哪怕是尸体。我看到一个老将军通红着眼把当兵的儿子亲自送上抗洪前线的火车,也不知道他回不回。我看到唱着冲锋歌的人们,用极端原始的方式手牵着手迎向洪峰,哪怕一去不回。”
“我听到过那些歌声,它们响彻在山林,响彻在暴雨洪涛,尽管它们都将不会流传下去,人们会淡忘……但我听到过。”
李明石指向前方城市的车流,他红着眼睛,“每当我觉得我也为这样的事情做出过贡献的时候,我就发自内心的骄傲。”
“有很多人的生命,是我救的,也是你救的。也许没有人知道,但那无所谓,无名英雄那么多,不缺我们两个。”
“程燃……太平世界真好,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业,爱自己所爱的人。活着,哪怕活得像是执着的傻瓜,也是很美的一件事。”
程燃点点头,忽的被李明石揽着脖子,啤酒瓶双双碰了一下,李明石大口大口喝酒,程燃小口啜瓶口,他知道李明石这顿酒,是早想和他一起喝了。
这样以天为穹以地为桌,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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