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止萧诧异地看着孙先生“叔父怎么连这都知道?”
“崔宅上下这么多嘴巴,我多少有些耳闻。虽说有一些细节不大清楚,但大体上也能猜到几分。”
陆止萧苦笑道“崔荻与我是挚友,我不能眼看着他因为一时糊涂断送了前程。”
“止萧,”孙先生意味深长道,“说到底崔荻喜欢谁,想娶谁都是他的私事,你没有立场过问。这样的关心在谁看来都委实过分了些。”他看了陆止萧一眼,又继续道“何况,你要是真想让那姑娘离开崔荻,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想不出比这样更好的做法?”
陆止萧脸色骤变,急急辩驳。孙先生仍然面带微笑道“你无需向我解释,若是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只当老头子我想错了吧。”
陆止萧彻夜辗转难寐,最终还是决意同柳撷枝谈一谈。他是鼓足了勇气才走到拾芳楼跟前,可远远就看见柳撷枝笑吟吟地送孟益离开。他一霎那觉得血都冲到了头顶,一个箭步冲上去,质问道“孟益怎么会在这?”
柳撷枝置若罔闻,兀自向前走着。
他又快步挡到她前面“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可崔荻呢,他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和他的死对头纠缠不清?”
撷枝冷冷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遥才是崔荻的死对头吧。”
短暂错愕之后,陆止萧呓语一样低声喃喃道“孟益也不行。”
撷枝漠然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普通的陌生人。她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说,只等着他,等他给她把路让开。他终究调转头,走开了。
如果他回头就能看到她戚戚地看着他,可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好像回到许多年前,她还不认识这些个人的时候。她刚刚出来弹琵琶,日日都唱得十分卖力。偶尔有客人想轻薄她,可都给拾芳楼里的小厮架了出去。苏妈妈是个左右逢源的人,寻常客人不敢得罪。等大了些,她不再费心在琴棋书画上下功夫,开始学着揣摩别人的心思,学着知分寸懂进退地和客人聊天,学着怎么和周翼之这样不怀好意的纨绔子弟周旋。
如今她只需弹好琵琶,心情好的时候多陪客人聊聊天,逢场作戏,虚情假意,倒也清闲。
孟益偶尔会来找她,她有时也会和孟益逛逛园子,看看风景。孟益虽是个极其没有出息的纨绔子弟,倒也还算是谦和有礼,言语举止间从不敢冒犯。这样的人虽然不可爱,但是也没有什么怀心眼,和其他城府颇深的王公贵胄比起来,和他打交道的倒是容易轻松一些。
“公子最近好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孟益道“别提了,我那个姐夫削减了我大半用度。只怕再过几日,苏妈妈连门都不给我进了。”
撷枝“嗤嗤”一笑,给他递了一块桃酥,道“哭穷都哭到我这里来了,要不要我接济你一些饭钱。”
孟益连忙摆摆手“这我多没面子啊。”
“公子也该听殿下和娘娘的话,多花些时间在科考功名上。也不说什么济世安民的话了,好歹太子和娘娘能对你好些,你手上也会宽裕一点。”
撷枝原只是随意说些客套话,却不想孟益一脸感动的看着自己。孟益其实也是十分讨厌别人劝自己这些浑话的,但是这话从柳撷枝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身心惬意。
“这些事儿我也就别想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既没有那个心,何必去当那官害人呢。”
撷枝此刻倒觉得孟益算是个拎得清的人,不免调侃道“公子说得是。”
这日,云嫣正专心致志打着缨络,忽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只见孟益抱着撷枝,身边围着一群人,径直走进了怡云阁。地上稀稀疏疏滴了一地的水,蜿蜒如细绳。
“这是怎么了?”
云乔道“姑娘和孟公子出去划船掉到水里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受了极重的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