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讷满头白发,早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虽身带甲胄,但却没有丝毫的笨重之感。
他亲手斟了一杯茶,端到那个年轻人面前,动作轻极静极,却又仿佛极随意。
轻踱了几步后,薛讷这才坐下,对年轻人道“卢大人,可能是老夫孤陋寡闻,像今日这般传旨,老夫还是第一次见。”
说话的时候,薛讷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这个叫卢小闲的年轻官员,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薛讷虽然远在并州,可对卢小闲的作派和行事风格多少还是听说了一些。敢于和当朝首辅宗楚客叫板,单是这份勇气便让薛讷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陛下有陛下的难处,待会我会细细说于老将军!”卢小闲淡淡一笑道,“还是请老将军先接旨吧!”
薛讷点点头,刚要起身,却被卢小闲按住“事情紧急,那些场面上的礼节就免了吧,老将军直接接旨便是!”
卢小闲这话真诚豪爽,颇有些军营男儿的味道,又让薛讷对对他有了几份好感。
薛讷接过圣旨看过之后,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问道“卢大人,我们何时起程?”
“明日一早!”
“这么急?”薛讷心中一惊。
卢小闲有些歉意道“老将军一路鞍马劳顿,理应歇息两天的,但谯王箭在弦上,随时都可能举兵,我们若能早一些到洛阳,就多一份把握,不至于局面失控!还请老将军见谅!”
薛讷点头道“大局为重的道理老夫还是懂的,卢大人,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赶赴洛阳!”
第二日,薛讷在驿馆等待卢小闲前来,一同前往洛阳共同主持讨伐谯王之事。可是卢小闲却没有来,而是派人给薛讷送了一封信。
薛讷看完信,良久无语。
安波柱奇怪地问道“薛帅,出什么事了,卢大人呢?”
安波注是薛讷的副将,他虽然是来自西域安国的胡人将领,但却说着一口流利的大唐话。
安波注在军中向来以勇猛而著称,对薛讷忠心耿耿,多年来一直跟着薛讷征战疆场,深得薛讷的信任。
薛讷长叹一声道“谯王派人在洛阳起事,卢大人得到了消息,昨晚已出发,快马赶往洛阳,欲以一己之力阻止此事!”
安波柱吃了一惊“卢大人手中并没有一兵一卒,去了如何阻止此事?”
“唉!我何尝不这么想呀!”薛讷叹了口气道,“他手中虽然有陛下的圣旨,可那些人既然已经下决心谋反,圣旨怎么可能起作用呢?估计他这一去,凶多吉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安波柱问道。
薛讷一挥手道“传我命令,抓紧时间启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洛阳驰援卢大人,但愿我们还能来得及!”
安波柱接了帅令,立刻命令所有随行人员,星夜兼程快速朝洛阳进发。
……
洛阳城的初夏,突如其来的一场雨令城池骤然变冷。行人早就因为大雨绝了迹,连路边店铺也早早关上了门。往日喧闹繁华的大街变得安静下来,雨水冲刷了道路,也洗净了尘嚣。
远处传来一阵闷雷,天色愈发黑暗,雨脚也更密了,敲在伞面之上,发出如同鼙鼓一般的急响。
大街上走来一个满面灰尘的青衫人,他边走边侧耳聍听雨声,随手将长衫下摆掖进腰带之中。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牵着马缰,也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们步子也还是方才的节奏,丝毫不乱。
空气中有一些泥土的腥气,生冽地冲进青衫人的鼻腔,他忍不住便打了个喷嚏。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加重了脚步,水花于是飞溅起来,令始作俑者咧开了嘴,带着些许恶作剧的快意。
青衫人正是卢小闲,他仅用了一天一夜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