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昭馨门外某个颓败的殿宇门前,红菱的青裙,正自掠过那道残损的门槛。
风有些大,冷冷地拂上身,吹得她掌中油伞轻响。
她抚了抚裙摆,举眸四顾。
身旁是斑驳的粉墙,墙上悬了大片木香花的残枝,细碎而浓翠的叶,密密遮住墙头,隐约现出几块失去光泽的琉璃瓦。
依门站了片刻,平定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红菱这才轻提裙角,悄步踏进抄手游廊。
廊庑曲折,地上好些砖块都生了青苔,雕梁画栋亦变作朽木烂桩,一根根廊柱漆色剥落,露出木头原本的颜色。
红菱慢慢地走着,注意不令鞋底染上苔痕,待转出游廊,她又熟门熟路地穿过几重庭户,来到了后院。
后院亦是一片荒芜,杂草生了遍地,曾经的亭台,如今亦被藤蔓与草色覆盖,一眼望去,荒凉得紧。
红菱无心他顾,脚步迅速地绕过几座假山,来到院子的西北角。
那里,植了一株合抱的大槐树。
此时,陈长生正蹲在树后,呆望着泥地上的几只蚂蚁,并不曾发现红菱的到来。
他到现在还在害怕。
真是想不到,这大白天地,竟能遇上鬼……不对,是跟鬼也差不了多少的人。
陈长生的嘴角抖了抖。
他当时真是要吓死了。
谁又能想到,桥面儿下突然便冒出个人来,白脸黑眼圈儿,与那戏文里的白无常像了个活脱,吓得他险些当场坐倒。
在宫里这么些年,他就没见过那么像鬼的一张脸,没准儿鬼都比她好看。
看那小宫女的服色,应是六局之人。
陈长生向额角抹了一把。
好在那不是鬼,而是人。
再吓人的人,也比鬼要好些。
思及此,陈长生便扶着膝盖摇头。
细瞧着,那小宫女的模样生得挺不错,偏一张死白死白的脸,真是可惜了那般精致的五官。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脚。
嗯,已经不抖了。
甚好。
他露出满意的神情,呆板的脸上,亦添上了几分活气。
方才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一路上小心肝儿扑通扑通乱跳,两条腿抖得像打摆子,到了槐树后头就一屁股坐倒,直到现在,真正才缓过来几分。
腿都快蹲麻了。
“奴……奴婢来了。”一个声音忽地轻飘飘传了过来。
陈长生吓得一哆嗦,“噗嗵”一下,又了坐回去。
整整五息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听着挺耳熟的。
是红菱那丫头来了?
他抖呵呵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瞧,却见正红菱正半低着脑袋,立在不远处的假山边上,似是已经来了些时候了。
陈长生大松了口气。
他就说么,这青天白日地,哪来的鬼?
“我在呢,你过来吧。”他两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将发麻的双腿轮番在地上跺了几跺,渐渐恢复了知觉,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
红菱应声行至树前,陈长生一见她,立时变了脸,“蹬蹬蹬”连退数步,抖着手指着她道“你……你这脸怎么这么白?”
这乍一看,他还以为那女鬼……不是,是那小宫女从烟波桥跟过来了呢。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吓人?
他分明记着,红菱生得很是清秀,他每每见了,那颗死寂了许久的心,便总要动上一动。
可此际,眼前的少女白脸青眼,与那烟波桥上的小宫女竟是像了七八分,真能把人给吓晕过去。
红菱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不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