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言了,等我给你下帖儿的时候,可得尊称你一声夫人才对。”
红药的婚期已然定下,就在今年六月,算来也确实没多少日子的姑娘可做了,柳氏是打趣她呢。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丽颜,红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心头万般滋味。
那谪仙般的女子,这一世,终是落入了凡尘。
也好。
从今往后,这世上少了一朵泥泞中绽放的奇花,却多了一位端庄美丽,又略显庸常的贵妇。
此乃幸事。
平凡、平庸、平常以及泯然于众……凡此种种,实是人生最大的幸福,红药活了两辈子,自是明白。
见她半敛着眸子,长睫轻颤,沉吟不语,柳氏以为她姑娘家面皮薄,还在那里害羞着呢,心下倒生出几分柔软来,笑道
“这一遭却是我说话造次了,看来,改日我得登门给姑娘赔个罪才是。”
这话说得倒比方才更显亲近,红药也早回过了神,忙道“夫人要真这么做,我可就没脸见人了。”
柳氏目注于她,神情变得温软起来“说起来,我虽是你的长辈,我娘家却有个妹妹,与你却是一般年纪。看见你,我便想起她来了。”
红药笑了笑,正要说话,旁边忽地响起一声低唤
“母……母亲。
两个人同时回过头,便见章二姑娘章若微不知何时走了来,正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低着头抚弄衣角。
她也就比柳氏小了四岁,这一声“母亲”,委实唤得艰难。
“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柳氏温声问她道。
章若微的脑袋又低下去几分,声音很小地道“母亲,女儿……女儿想去外头走走,屋里……屋里闷得慌。”
柳氏没说话,只转眸往她身后望去,便见章三姑娘章若柔立在倚墙的大花斛边,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一见她看了过来,忙扭头假装赏花。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妹妹的主意。”柳氏收回视线,闲闲地拂了拂衣袖。
章若微抬头悄悄看了她一眼,复又飞快敛首,白生生的手指来回绞动着衣带,小声道“回母亲,是……是我的主意。”
柳氏看了她一会,面上现出无奈之色来,温言道“你这就回去告诉三丫头,她要是想出去玩儿,可以,但得应下我两件事。第一,我得跟着一起去;第二,让她自个来与我说。”
章若微咬唇站了一会儿,没再说话,只沉默地屈了屈膝,便自去了。
柳氏转向红药笑道“小孩子就爱玩儿,我瞧着那几个伯府小姑娘都出去了,她们两个哪有不跟着去的道理?不说她们,就连我也想去外头瞧瞧风景呢,这地方委实是漂亮。”
一番话里,倒有一多半儿是在回护章家两女,又顺道捧了国公府的场。
看起来,虽然过门也没多久,柳氏已然很适应侯门贵妃与母亲这双重身份了。
红药便顺着她的话道“我也喜欢到处走走,母亲和嫂嫂们都说我坐不住。”
话虽如此,红药心里委实是替柳氏捏了把汗的。
继母难为,哪怕是隔了母的庶继女,应付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柳氏却是一脸地淡定,轻掠着发鬓道“这两个孩子平常在家很乖巧,老太太可疼她们了。”
说着便又回首,看向章家二女所在之处,面上有着明显的关切。
红药自知不好再坐下去,否则就真是窥伺人家的家事了,遂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说来也是巧,她这厢才走到青玉案边,打算与常氏说两句话,不想青画突然走来,轻声禀报道“二姑娘,有个金二嫂来给您请安。”
红药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