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鸾孤凤只至高至明；琴瑟不调至亲至疏（三）

即便贾赦同邢夫人对迎春可有可无，但迎春却要守着女儿之礼，如此大观园中自是不能久住，贾赦哪里，既是回来了，自是要尽孝的。临出园子的前一晚，宝玉再次摆了酒，席面开在秋爽斋探春处。

迎春，宝钗，黛玉，湘云，宝琴，岫烟，探春，惜春众姐妹早早过来说话。探春又前后张罗一回，便也差不多了。于是又请了凤姐带着平儿，以及李纨过来。园中住了两日的迎春心情好了许多，如此场面倒也说得过。

这会子凤姐不会园中久留，吃了几杯便带着平儿去了。又坐了一回，李纨也起了身。宝玉见了紧忙站起来，“嫂子可是乏了？”

李纨道，“比不得你们的，最近身子却是容易乏累些！”

宝玉道，“兰儿那边什么都是全套的，平日里嫂子也可以动动的，旁的不说，只说了我，最近两年，可是得过大病？身子也强了许多的。”

李纨道，“知你心真，奈何是我自己懒得动！”

“其实住了园子里，哪来的那些个规矩呢？平日里多走走，有乐呵事情，大可上前的。”宝玉说着一叹，“说句不怕嫂子恼的话，大哥也未必想着你这般的！再一说，我都是个好热闹的，谁个又会说了什么呢？”

宝玉待贾兰极好，如此宝玉说着话，李纨倒也受得住，勉强笑笑道，“不是谁个都能比了你的！”说完了，看眼众人，“你们只管说笑，莫要因为去了，在想着散了！”宝钗等都说是！

宝玉道，“既是嫂子回去，不如顺路带了四丫头去。今个我可要多喝两杯的，怕是不能送她的！”李纨听了点点头。

惜春哼了声，站了起来，“惜的听你们说话！”

李纨笑着对宝玉道，“看看你娇惯的！再要下去，怕是都没了样子了！”

“你也学坏了！”惜春说话扶了李纨，“说说，几时学会的分斤掰两呢？”

宝玉哼了声道，“这还真的没了规矩了！”惜春回身偷偷看了眼，拉着李纨快走，还不忘道，“好歹快着些，二哥恼了！”宝玉见惜春鬼鬼模样忍俊不禁，真是一家子鬼东西。惜春见宝玉模样，得意地去了。

送了李纨，探春又让众人落座。端杯道，“再敬二姐一杯！”

迎春笑着举起杯，又让众人。“难为你们有心了，住了这一回，即便死了，倒也甘心！”宝钗等听了这话，心中不知什么个滋味。一时间倒是怔住了神儿。

宝玉举杯陪了一杯。轻轻一墩酒杯，笑笑道，“二姐说的怪有趣儿的，都说生死一线之间，想来倒是件容易事。只是问姐姐一句，咱们死的起吗？”众女一怔，就连惜春都知道这边要说话，众女如何不知？可万万没想到，宝玉的开场白居然是这一句。是啊，死的起吗？多麽简单又难回答的问题啊！

缓了一回，宝玉笑笑，端杯敬了一回，又看了一回。然后对探春道，“叫了绣桔过来！”探春听了心里明白，紧忙起身示意侍书，侍书会意，带了众丫鬟去外面屋里说笑。探春才带了绣桔过来。

迎春这几日过的顺心，心情好了不少。可绣桔不成，迎春出门前，宝玉对她说了话的。眼下姑娘这般，她既怕宝玉问她，又想着宝玉问她。等这会子见是掌家的探春带了她过来，心里一紧，见宝玉便跪了下去请罪，“没服侍好姑娘，辜负了二爷的心。”

宝玉笑着拉了她起来，又命探春搬了凳子过来，挨着自己坐了，才道，“是我虑事不周，如何怪你会怪你？”

绣桔还要起身回话，见宝玉压的紧，便低着头道，“两个来月了，一直想送信给二爷，可我出不来的！”

“这个我也想到了，不说了，是我的错，不怪你的。”宝玉说着，倒了杯酒给绣桔，“只是一样，这一次回去了，你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