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以为制衡,如程家,李卫公家,李英公家,长孙家等等,门阀林立,勾心斗角,却互相保持着平衡,共同推动大唐前行,侯爷却是近几年才新兴而起的权贵,阖族只有侯爷一人支撑,一人荣辱便是全族荣辱,一人损而全族损,如此,侯爷肩上所担的风险便太大了……”
“所以,奴婢能够理解侯爷为何这些年死活不肯参与朝堂事务,而是惯以懒散懈怠之态示人,因为侯爷也深知自己力量太单薄,一旦遇到危急,便是举目无援的后果,比如这次破坏和亲,陛下将所有的罪名全怪到侯爷一人身上,这里面多少有几分无所顾忌的意思,因为侯爷背后无人,所以陛下处置便处置了,触动不到门阀的利益,若侯爷是某个门阀世家的子弟,奴婢敢断言,陛下顶多严加训斥便揭过,侯爷断不会受此牢狱之劫。”
李道正的腰杆不知何时已挺得笔直,眼中的光芒愈明亮了。
“我娃如今下了狱,还被罢了官,除了爵,咱家啥都没有了,罢官除爵没啥要紧,没了就没了,我不稀罕,不过听说还要流放千里?这可不成,外面苦滴很,我娃咋能受这苦?刚才听你说了半天,说来说去就是我娃背后没人,是这意思吧?”
武氏点点头“是。”
李道正眼睛越来越亮,语气有些焦急地道“如果他现在突然多出一座靠山,会咋样?”
武氏愕然“啊?突然……多出一座靠山?”
“对,突然多出靠山,我娃还能救不?我没啥别的要求,只求我娃不要被流放,黔南那地方是荒蛮之地,听说当地缺了粮食还吃人咧,可不敢去,去不得!”李道正不停地摇头摆手。
武氏彻底懵了,不停地眨着眼,万分不解地道“老爷,恕奴婢愚钝,侯爷怎会突然多出个靠山?奴婢听不懂您的话……”
李道正不耐烦地道“你这女娃婆烦滴很,我说了有靠山就有靠山,你只告诉我,我娃有了靠山,他还去黔南不?”
武氏定了定神,措辞一番后,小心地道“若老爷说的靠山是当今的门阀世家,老门阀也好,新门阀也好,只要在朝中有官爵,有地位,有名望,在陛下心里有分量,而且这家门阀还能不顾一切,不计得失地力保侯爷,那么侯爷必可免除此厄,安然归家。”
李道正语气有些激动“真的?女娃你不是诳我吧?”
武氏苦笑道“奴婢怎敢诳老爷?侯爷犯的事,说到底不算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若有门阀挺身而出力保,陛下无论如何也会权衡利弊得失的,世事就是如此,同样的事,背景不同,结果也不同,说重了便是欺君罔上,说轻了便是孩童胡闹,重要的不是法理,而是人情。”
李道正终于听懂了,神色忽然浮上几许犹豫挣扎,眼中也不时闪过陌生的罕见的锐光。
无可否认,李素经常闯祸,几乎已成了家常便饭,李道正早已对李素的闯祸能力麻木了。
然而,这一次不同,李素闯的祸似乎有点大,大到出了李道正的承受能力,也让李道正第一次感到严重的危机感,罢官除爵,流放黔南,李世民对李素的处置前所未有的严厉,也令李道正尤感不安。
他并不懂朝堂争斗,也不理解儿子为何会闯下这个弥天大祸,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救儿子,必须想法子阻止儿子被流放,在如今这个交通和通讯都非常原始落后的年代里,流放到那个荒蛮之地三年,几乎跟斩示众没有太大的区别了,路边的野兽,山林的瘴气,杀机隐伏的沼泽,任何意外都有可能要了李素的命,李道正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儿子受此折磨。
犹豫半晌,李道正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站起身,面孔涨得通红,眼中却一片湛然决绝之色。
“老薛,备马!我要去长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