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将白天的情绪压抑成水,在入夜时下成淅沥沥的小雨。医院里很静,若没有雨水滴落的声音,几乎没有别的响动。风吹动白色的乔其纱窗帘,吹出点点清凉,吹淡了消毒水刺鼻的气味。
病房里,萧暮雪昏睡不醒,叶寒川正用棉签沾了水滋润她的嘴唇。他神色专注,动作轻柔,仿佛丈夫在伺候心爱的妻子。喂完水,他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昔日黑亮飘逸的长发,现在却焦黄干枯,像严冬瑟瑟的短茅草,服帖地贴在头皮上,没有生机。
风似乎大了,窗纱呼啦啦飘向半空,隔了好半天才落下来。
这丫头向来讨厌消毒水的气味,有点冷空气不是坏事。叶寒川展开被单搭在萧暮雪身上,将她缠满纱布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两天了!你怎么还不醒?你再不醒,我就……我就……求你了!都怪那家伙,害你受伤!他想起了傅雪峰,那晚过后就一直没见着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暮雪舍了命救你,你的命不值钱也值钱了,希望别再出事了。
风往南吹,吹往离城郊很远的荒山野林,吹得杂草丛生的泥地上的两个男子面寒心冷。其中一个用仇视的目光盯着眼前穿风衣的男子“你是谁?”
男子摘下帽子,声音清冷“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上门撒野。”帽子下是一张眉目清爽的脸——傅雪峰的脸。
“你……你没死?是谁救了你?”
傅雪峰的神色极其冷淡“就这么希望我死?”他望着漆黑的夜空,眼神迷蒙是啊,我没死,我还活着。他的心忽悲忽喜,杀意渐浓“说吧,想怎么死。”
年纪稍长的男子说“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跟你并无仇怨。若我们兄弟难逃一死,也希望死个明白。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老板不惜重金买你的命?”
“我是什么人?”傅雪峰眼里寒光暴涨,“死人是不需要知道真相的。”
两名男子见多说无益,手一翻抽出了藏在衣服下的匕首。
傅雪峰手指微动,嘴角一挑,冷声道“活腻了!”他跨步向前,伸手在两名男子肩膀上轻轻一拍,双手一伸一缩快如闪电,眨眼间,匕首就到了他的手里。他原地打了个转,匕首划过两名男子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他则轻松潇洒地闪身到侧旁,身上没溅上一滴血。
两名男子不相信自己会这样轻易死去。毕竟,平日里都是看别人在自己手下挣命。原来,死亡是这么容易的事,刚听见刀锋划过皮肤的声音,生命就已开始流逝。
“你……究竟……是……谁?”
匕首飞出傅雪峰的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啪地钉在两具尸体旁“我说过,死人不需要知道真相。”
雨越下越大,大概是想冲刷掉这世间的杀戮和罪恶。
傅雪峰借着雨水洗了又洗并没有沾血的手,随后隐入沉沉雨夜。他脚步匆促,他有急着想见的人。连续两天不眠不休,他找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终于找到了下药和纵火的人。想杀我,尽管来,但若敢伤害暮雪,就只有死路一条!想到萧暮雪,他眼里的冷酷和狠毒魔术般地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柔情和温暖。此生有你,我已无憾!他又开始恨自己大意,连累她受伤不起。至于崔婶夫妻,这是他们的命,得认。暮雪,我这就回去找你!你快点好起来,我还有很多话很多秘密没告诉你。你等我!
他脚不着地,轻踏乱石,弓身飞速前进,身影如蛇般在山野里滑行,走的尽是捷径和小道。
医院里,萧暮雪悠悠转醒。好难闻的气味!我这是在哪儿?医院?我居然还活着?嗓子火烧火燎的难受,皮肤的灼烧感依旧强烈,全身的骨头更像是寸寸断开,疼得剜心。她看看裹在身上的纱布,又看看包得严实的腿,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是谁握着我的手?寒川?
叶寒川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