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半碗肉,李慢侯没多想,就着胡饼,吃着羊肉,汤就算了,味道比肉更重,捏着鼻子都受不了那个味道。
金枝在一旁继续唠叨。
李慢侯忍受着唠叨,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金枝刚才还大哭着,忧心家人的安危,竟然这么容易就走出了情绪。多难能否兴邦李慢侯不敢苟同,但多难一定能塑造一个人的性格,苦难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加坚韧。
想到这里,金枝的唠叨似乎变得不那么刺耳,相比起让她想起家人的遭遇,可能让她唠叨,更好一些。
“妙常怎么了?”
金枝的唠叨五花八门,不但缺乏逻辑性,而且天马行空,可以突然从市面物价转向一个毫无关系的话题上来,突然就说起了这家青楼的原主人。
“真真笨死了!”
提起妙常,金枝一脸嫌弃。
“妙常还笨?”
李慢侯不解。妙常叫做张妙常,听着像个女道士,实际跟道士没半毛钱关系,就是一青楼女子。是此间青楼的主人张翠翠,虽然没有李师师那么出名,但也是行内有数的角色,此间青楼以她为名,叫做翠楼。
北宋的风尘产业十分繁盛,繁盛到让李慢侯这个现代人目瞪口呆的程度。宋代以前,这个行业以官营为主,比如唐代设立的教坊司,官府专门经营这样的产业,从业者来源很多都是犯罪的官员家眷女子,因此文化水平其实比普通百姓更高一些,这也是为什么古代许多文人雅士都喜欢逛青楼的原因,更多寻求的是精神上的共鸣,而不是生理上的需求。
到了宋代,依然有官办的教坊,但私营的风尘产业占据了更重要的地位。这种产业,只要政府不进行坚决打击,往往会疯狂滋长。北宋就出现了这种情况,私营的经营者称之为市妓,不但人数众多,而且分化出了许多专业门类。青楼算是高端产业,另外还有中低端,比如隐藏在各种小巷中的瓦肆勾栏,还有更加低端的,那就是在茶馆、酒楼里陪客的,连个固定的场所都没有。这些茶馆、酒楼中营业的,称之为茶妓、酒妓,可不是什么高档酒楼的公关,就是普通路边茶摊上,也会出现这类女子。
另外分门别类的还有许多,军营中的营~,乃至大户人家里的家~等等。
张翠翠就是其中一员,她出身教坊司,祖上当过官,家眷子女因获罪被罚入教坊司。张翠翠从小就生长在教坊司中,可是她颇有手段,中途竟然挣扎了出来。至于怎么做的,李慢侯不可能知道,那些故事已经随往事吹散。但张翠翠必然有她过人的手段,不但在官办的教坊司中学到了一身本领,还能积攒到一笔丰厚的资材,年纪轻轻给自己赎身,很不容易。
跳出教坊司之后,张翠翠就办起了这家青楼,从官办行业跳入了私营产业。不但将青楼经营的颇有规模,除了自己揽客之外,先后培养起了好几个女儿。北宋的青楼大多都是这样模式,李师师的师师楼也不是李师师自己办的,而是她的养母开办,甚至师师这个名字,都是养母传下来的的。
张妙常就是张翠翠的养女之一,而且是最小的那个,年方十二。本是山东人,那些年黄河变道频繁,山东遭灾严重,把好汉逼上梁山,让穷人卖儿卖女。张妙常就这样被卖到了北宋的青楼中,自小被张翠翠悉心培养,所谓名师出高徒,张妙常年纪不大就已经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样的人怎么能说笨?
金枝自有道理“怎么不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生个火闹了个满屋子烟,险些给我呛死!”
李慢侯无言以对,因为真的很有道理!
李慢侯叹道“那就别让她干了。她也是可怜人!”
金枝点点头,由于自己也是被父母卖给蔡府的,两人同病相怜,金枝对张妙常一直很不错,也是她出主意留下张妙常的。
去年金兵围城的时候,张妙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