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为首,渐渐对两个公主有了意见,并不友好。
张妙常是最早认识到这两个女人不是一般的贵人,可她依然选择了跟金枝站在一边,金枝毕竟是李家的主母,这层身份是牢不可破的。即便早前,她也曾被这么排挤过,在翠楼的时候,开始她跟李慢侯夫妇住在二楼,但那次给大官人唱曲之后,突然被金枝安排住到了后院,张妙常没有抵抗,很顺从,而且一直都没有抱怨。
上船之后,自从那两个贵女出现,金枝突然变了。对张妙常不在那么排挤,反倒对两个新人更加防备。张妙常心里其实不反感两个贵女,反而对她们有些感激,如果不是她们,张妙常依然是一个被主母排挤的对象。长在青楼,从小到大都被灌输一个道理,最好的结局,无非是被哪家贵公子看重,赎身做小,做小要有做小的自觉,千万不能跟主母为敌,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因此哪怕心里感激两个贵女,张妙常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在金枝一边,助纣为虐,像当初金枝排挤她一样,帮着排挤两个贵女。幸好这两个贵女有丫头伺候,她们不善于争吵,可两个丫头却颇为泼辣,这才没有太过吃亏。加上谁都得顾忌李慢侯的态度,因此这些女人手段大多都是暗中施为,没有过于出格,一路上才平平安安走到了现在。
李慢侯都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总之他半夜醒来后,所有人都回到了船上。
第二天,所有人都睡起了懒觉,李慢侯起的已经够晚,太阳的金光已经在码头上铺开,谋生的人们已经忙碌了很久。
只有张妙常起来了,给李慢侯打了水,要伺候他洗脸。
洗过脸后,其他人依然没起,也许这几天太累了,也许昨天逛累了。李慢侯也不想扰人清梦,看着熙熙攘攘的码头,昨日的烦忧已经褪色,他也来了一些兴致。
交代张妙常后,他一个人走上了码头,他也想逛一逛。
这哪里是什么小镇,分明是一座小城,小是对宋朝说的,放在整个世界,这座镇子甚至可以和此时的巴黎相比,伦敦、柏林此时简直就是渔村,甚至渔村都没有。
镇子不但横跨运河两岸,沿河绵延几里地,而且不止有沿河的长度,还有深度,除了沿河的街道外,还有好几条街巷。不过没有面河的街道那么繁华,是一些住宅和作坊。住着平民和工匠。
这里有榷场,却没有官衙,这是一座纯粹由庶民组成的街区。没有官方的规划,街道显得并不整齐,可人声鼎沸,充满了烟火气息。
自由,散漫的氛围,让李慢侯感到难得的放松。他饶有兴致的游览着街道,看着形态不同,高低不一的商铺,民宅,甚至祠堂。还看到了一座高塔,扎根在底层的佛教,自然的出现在这里。
出于家学渊源和学术背景,李慢侯天然的站在历史的角度审视和欣赏这些建筑。他突然有些惋惜,这些情景,很快就会随着战火而消失。黄河决口,江淮泛滥,运河断流,这些繁华的庶民的集市终将消失。一千年后的考古学家,只能通过挖掘古迹管中窥豹,哪里能像他现在这样,直面这种鲜活的历史气息,感受这宋代城镇生命力的正面冲击。
思绪到了这里,李慢侯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四处留心了一下,很快看到了一家文房店铺,进去了买了笔墨纸砚,兜着走到了运河桥上。
他画起来,他的画,肯定没有张择端的好,没有张择端那么轻重合宜,但力求真实,每一笔都是细节。
他画街道,石就是石,砖就是砖,绝不用一笔曲折带过。他画民宅,屋脊、房檐,结构清晰,比例精确。这不是他的学术,这是家学,是从小被老爷子逼着一笔笔练出来的。如果说缺陷,则是毛笔用的不够顺手,哪怕用镇纸和砚台做工具,一些线条画的还是不够精准。
李慢侯将纸铺在桥上,时而趴下来描画,时而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