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家当了,来了客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而且屋子造得矮,宋琅还得弯下腰才行。
一进门,宋琅便捏着鼻子,转头朝堵在门外的人大喊道“都散开些,你们想闷死本王吗?”
外面的人吓了一跳,赶紧让开路。
看着这一家人揣揣不安的样子,苏玄真倒是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根本无所谓脏不脏,臭不臭的,一对慈眼中,自有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
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这家其中一个孩子的小脑袋,笑问道“几岁了。”
这家女主人抬起头,瞧了眼苏玄真,又是羞涩,又是畏惧,赶紧又低下头,小声道“回大人的话,大的七岁,另两个,一个六岁,一个刚四岁。”
宋琅佝偻着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旁边铺了层茅草的床上,结果差点直接将整个床都给掀翻了。
倒不是他与宋泰换了个身体,而是一坐上去,才发现屁股底下根本不是床,就只是在两条长凳上搭了块薄薄的木板罢了,害得他悻悻地又站了起来,为了掩饰尴尬,随口问道“可有上学?”
场内众人都下意识看了宋琅一眼。
这问题与“何不食肉糜”简直一模一样,果不其然,女主人沉默了一下,然后小声道“回,回大人的话,都,都没呢。”
宋琅一脸疑惑。
“为何?是没有好先生吗?”
那模样,就连苏玄真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不懂了,只道是身居高位,养尊处优者,根本无法体会到这些底层百姓的真正难处。
女主人哑着嗓子。
“家中无余米,付不起先生的酬劳,也就上不起学了。”
眼看这话题突然就往那最不好的方向引过去了,邱燮一瞪眼,立马向南郑县县令发难道“你怎么回事?这教育乃民生之本,你南郑县的县学是怎么办的?”
南郑县县令也很委屈,这县学又不是朝廷衙门,朝廷不拨款,全靠本地乡绅出人出钱出粮,资源有限,自然不可能照顾到每个人,但上司发话了,还是赶紧保证道“下,下官今天回去,就马上督促手下,一定将县学办好,绝不会让南郑县的孩子无学可上!”
与此同时,苏玄真还在一旁,与这一家人拉着家常,尽量舒缓这些平民百姓的畏惧情绪,实在难以想象,他今年也不过就是二十出头罢了,但老练之处,全然不输那些为官多年的老人。
然而,徐大人却等不及了,直截了当地道“我等,都是奉当今天子之命,前来梁州调查大案,尔等皆需好好配合,说出实情,若有藏私,定罚不饶!”
男主人抬起头,瞥了眼对面的村长,见对方微微摇头示意,苦兮兮地道“大,大人,小人没读过书,不知您说的,究,究竟是什么意思。”
徐大人上前一步,圆瞪双眼,为的就是吓住对方,故而连声音亦是十分威严。
“有人检举,你们梁州的本地乡绅,伙同官吏,侵吞田地,草菅人命,可有此事啊?”
男主人赶紧摆手道“没,没有的事,没有”
正在这时,被苏玄真一直牵在手里,这家的大儿子突然道“爹爹,您前天不还说,我们家被抢了几块田吗,还有村里的王伯也”
话未说完,便被他母亲给一把捂住嘴,扯到了身后。
这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身子消瘦,一脸蜡黄之色的妇人吓得浑身发抖,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孩,孩子不懂,胡言乱语,几位大人,千,千万别见怪。”
徐大人眼中精光一闪,立马追问道“你家被抢了几块田?这是怎么回事?还不速速道来!”
在这关键时刻,还是老村长稳得住,急中生智,在一旁解释道“唉,大人有所不知,他家孩子先前染了病,为了筹钱买药,所以变卖了两亩田。”
徐大人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