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心里存着多大的怨气啊。”
李氏冷声道,
“如果不杀人、不流血,大明就永远无法完成宪政改革,你我所向往的自由与民主就永远不可能在大明实现。”
朱翊钧道,
“那这个四百年前的阉人呢?他的生命难道就没有价值吗?”
李氏翼善冠下的面容神情冷峻,晚明主张女服中性化的风气帮了她大忙,她身着宽衣冠帽才真像个皇帝,
“大明任何一个人的生命价值都没办法与自由民主相等同,我甚至觉得……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
朱翊钧道,
“哪些人?”
李氏回道,
“愚昧之人,不懂争取自由民主之人,他们都活该被上位者格杀,这阉人,我说的是大明的阉人,和现代的跨性别者没有任何关系,这阉人连人格尊严都可以放弃,乃至甘愿为奴为婢,难道不是活该获得这样的下场吗?”
“我第一次死亡的根本死因就在于此,所以我觉得你不应该有丝毫内疚,一个人如果连最基本的人权都不想去拥有,甚至为虎作伥,宁愿成为皇权的走狗爪牙,那他们有一天被自己所崇尚的皇权而碾压死亡,不是死得其所吗?”
“反正我是觉得我第一次死得不冤枉,如果你因为我替你破了杀人的禁而想让我死第二次,那我同样也死得很有价值。”
“我觉得你的怜悯心应该给跟你一样为人民而争取人权的人,而不是这些自甘堕落的猪狗牛羊,他们自己不愿意当人,你还给他们人的同情,这岂不是大大的浪费吗?”
“你为何就是不能承认,这片土地上在史书中受苦受难的人大部分都并不值得同情?如果杀死这些不值得同情的猪狗牛羊,而为大明真正的人民换来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那又有何不妥?”
二人静默地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李氏伸出了手来,试图摘下头上的翼善冠,她才戴了那么一会儿,就觉得这荆棘冠冕不但无比沉重,还刺得人抓心挠肝得难受,
“当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能这样越俎代庖……”
朱翊钧直起身来,膝行两步,按住了她摘帽的手,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害怕……”
李氏冲他笑,
“你是害怕破禁吗?还是害怕报应?”
朱翊钧犹豫了一阵,呼出一口气道,
“我怕我以后会把你变成那个历史上毫无记载的李敬妃。”
李氏愣了一下,道,
“这个你在你我第一次见面时就说过了。”
朱翊钧摇头道,
“那时我说得还不全面,你知道历史上的李敬妃是怎么死的?后世的现存史料一共有两种说法,一种说她是在诞育桂王朱常瀛之后,产后得病死的,另一种呢,是说她产后被郑贵妃毒死的,具体执行人是御药房提督太监张明。”
“倘或第一种说法属实,那你只要坚持不生育就可以避免,但是如果真相是第二种说法,那这里面问题就大了,郑贵妃宠冠后宫近四十年,万历皇帝临终时还留下遗言将其册封为皇后,若她真是心肠歹毒虐杀后妃之人,恐怕绝不会得宠如此之久。”
“何况晚明御药房的规矩,是从魏忠贤掌权之后才开始松散的,万历皇帝在时,这御药房的计药开方必须以本呈奏,药物必须用金罐煎熬,且其罐口必须以‘御药谨封’的字样将药品密封,这种情形下,那闲杂人等如何能对一个产子后妃的药物动甚么手脚呢?”
“再说这御药房提督太监张明并不识字,他能提督御药房,全然是因为获得万历皇帝的赏识,那张明又如何会宁愿冒着被皇帝降罪的风险,为了后宫的一个宠妃,而去特意毒害另一个宠妃呢?”
“所以后世许多人,都觉得李敬妃的死疑点重重,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