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辅臣也是挺不容易的,连反驳皇帝都是用三年前的殿试策问来反驳的。
还得等皇帝自己想明白了,才回味过来这其实是一种反驳,而不是提醒皇帝接连两次科举的殿试策问出现重复了。
朱翊钧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心底的气势已经比先前弱了一些,他原先以为文臣起码是不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就反对“天下无君”这种思想的,至少会流露出一点儿明贬暗褒的意思。
不料现实是许国连这方面的话口都没留,全然就是公事公办,让朱翊钧不禁感到启蒙国民的难度又增大了一些,
“丙戌科所论,乃抑赏罚者为人君致治之具,而非其所以治。”
朱翊钧解释道,
“古者谓有治人无治法,朕以谓有治法而后有治人,三代之法,山泽之利不必其尽取,刑赏之权不疑其旁落,贵不在朝廷,贱不在草莽,所谓藏天下于天下,此即为人君其所以治者。”
朱翊钧觉得自己说得足够明白了,法治大于人治,四舍五入就是宪法为一切根本大法嘛。
却不料许国即道,
“臣谓法入策问甚合时宜,听闻我太祖高皇帝用夏变夷,敷政立教,尝谕侍臣曰,‘礼法明,则人志定,则上下安’,又曰,‘制礼立法非难,遵礼守法为难’。”
朱翊钧听了,不禁皱了下眉。
许国引用的这句话其实是来自于《皇明宝训》,单从字面意思上来看并不算是引喻失义。
当然朱翊钧知道这句话还有一个背景是出自《明太祖实录》。
朱元璋前脚刚说完这句话,后脚就跟当时的左相国徐达说,“我当年起兵濠梁,见元末主将都是因为不讲礼法,放纵部下暴乱,不懂得驭下之道,才导致早早就自取灭亡的,而我所任命的将帅,都是从前与我同功一体的人,他们臣服归心于我,我即与之定名分、明号令,所以众将士才没有提出异议之人,都听命于我,现在你们为辅相,也要遵守这些道理,千万不要‘谨于始而忽于终’”。
然后当年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功臣就当真“有谨始而无善终”了。
“臣观人君之于国,必有所与立,上之率下为纪纲,则君之所以提挈振举之谓,设若以‘立纲陈纪,移风易俗’为策题,则一禀于礼法,以承皇上是为长久安宁之具。”<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