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银点点头,原来这尼姑来头不小,难怪敢口出狂言,当众给觉恕上人难堪。
延历寺是最澄大师修建的寺院,而净光院则是最澄的庙所。这个觉悟尼姑守着延历寺创始人的门户,地位自然不会低。
但义银也不会惯着她,天台宗必须服软,这是签署停战协议的前提。
织田浅井朝仓三家大军对峙不提,山法师攻打坂本城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不然这事就不算完。
织田信长是愤怒自家的损失,而义银则要维护武家天下的威严。
寺院宗派势力,本就是令岛国历代政权都头疼的一个顽疾。
维持政权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财政,任何政权没钱你说个吉尔!
古代政权大多数的财政支出,都是军事支出,维护政权的根本是维持暴力机关,也就是养兵。养不起兵,那还谈什么政权?
寺院宗派是不交税的吸血鬼,尼姑们还喜欢偷偷接受信徒供奉,笑纳更多的土地。
岛国这么小,可以种田的土地就那么多,尼姑拿走了,姬武士自然就少了,这是此消彼长的零和游戏,矛盾重重。
不管是天皇朝廷,还是武家幕府,都想要限制寺院宗派,但在这个绝望的岛国,信仰是拦不住的。
下层贱民一出生就意味着要受一辈子苦,你不给贱民整点精神上的麻醉,她们怎么愿意乖乖给上等人当一辈子奴隶?
所以,历代政权很烦寺院宗派势力,但又有切实的需要,只能是既用又防。武家宗派互不干涉的默契,也是出于这种复杂的心理。
天台宗又不是一向宗那样的新锐愣头青,延绵八百年的延历寺自然懂得规矩。破坏了规矩,就该做做样子赔礼道歉,让大家好下台。
义银这次来,就是给天台宗递梯子,让觉恕上人好借坡下驴。
可偏偏这个觉悟尼姑真是不识抬举,摆出一副织田家先违规的无赖样,让大家都下不了台。
义银冷笑道。
“觉悟,这法号是不错,但这人就真的很没有觉悟。
你说织田军中打出日莲宗的佛旗,这是对天台宗的挑衅。那我入道信奉真言宗,坐在这里,是不是也在玷污这所天台宗的根本中堂?
觉恕上人,天台宗被尊为佛教宗派之首,但绝不是唯我独尊!
我看贵寺上下还没有达成共识,那我就先失陪了。
今天,我会在贵寺休息一夜,明日如果贵寺还没有一个统一明确的态度,我只能是遗憾得下山了。”
说完,义银就径直往外走去,不愿意再多待一刻。
觉恕上人见义银走得这么干脆,也是有些意外慌张。
她赶紧对一旁的某个高阶尼官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追了出去。
“津多殿请慢行,我来为您引路去客房静室。”
尼姑们诧异义银就这么果断走了,亦是起了骚动。来帮忙解围的斡旋者被气走,这比叡山下数万织田战兵该怎么解决?
觉恕上人扫了一眼面色煞白的觉悟,眯了眯眼睛。
此时,殿内忽然炸响一阵大笑,声音洪亮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原来是武田信虎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溢出来了。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那我也先失陪了,还赶着下山去给北畠具教写信呢,拖不得。
哈哈,觉悟,觉什么悟,哈哈哈,狗p觉悟!”
武田信虎转身就走,她倒是想与斯波义银多多亲近,但又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泄露武田玲奈的身世,还是早些下山太平。
她当众讽刺天台宗众尼,也不怕有人会报复。
天台宗与武田家的关系很深,天海法师早就远赴甲斐国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