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额头冷汗狂冒。
怯怯的道:
“王上好记性,臣......臣的确是阳武县人。”
“臣早些时候因为怕死,在朝中闹了不少笑话,多亏王上仁义,既往不咎,臣才能继续侍奉王上。”
“仁义?”
胡亥倒是一乐。
他何时也配得上这两字了?
不过,看到张苍这怯怯巍巍的模样,他的心情倒是舒畅不少,上下打量了张苍几眼,面色突然一冷。
厉喝道:
“张苍你可知罪?!”
没有任何犹豫,张苍一口应了下来。
“臣知罪。”
“当年李斯伙同赵高屏蔽圣听,结党营私,臣向来不耻,但赵高奸妄,意义图谋不轨,臣......臣心中惊恐,又不愿清白被毁,这才逃城而出。”
“臣对王上、对大秦绝没有任何异心!”
“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张苍悲怆的述说着,仿佛当时真的受到了莫大的冤屈。
胡亥望着张苍,目光微寒。
良久。
才开口道:
“起来吧!”
“如今朝廷渐入正轨,你也陪孤经历了不少风霜,而今百家争鸣,意欲施展治国之学,张苍你对百家有何看法?”
“又对朝廷的治国之术可有建议?”
张苍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抬头时,稍微打量了胡亥一眼,确定胡亥没有捉弄自己的意思,是正经的求问,心神稍定。
目光凝重道:
“治国之学为朝廷大计!”
“当年商君入秦变法,秦得以富强,而后灭六国,秦以法而强,但秦法多而密,百姓多有获罪,因此民怨不少。”
“但......”
“秦法乃秦国国本,万不可变更!”
“百家之学说,糟粕与精华同存,而今王上向百家求治国之术,的确是一件利国利民之事,但万不可操之过急。”
“百家......私心甚重!”
“春秋战国之时,百家互相吸收融合,但随着天下一统成定局,百家却陷入到固步自封,内部倾轧之中,早已不复当年盛况。”
“若是王上择一家为治国之术。”
“臣担心,过不了多久,百家会陆续凋零,天下学说将沦为一家之言,笔墨丹青之下,其余百家将彻底沦没。”
“臣请王上谨慎看待百家学说!”
“以防一言以蔽之!”
说完。
张苍退到了一旁。
他虽为法家,但对百家都有涉猎。
如今的百家早已不是当年的百家,没有了进取之心,反倒在先贤的字语中,不断咬文啮字,行为下作。
党同伐异者更是不知几几。
胡亥双目微阖。
张苍的话有些出乎他意料,说的很中肯、也很公正。
他本以为张苍会极力反对这次引百家之言,毕竟他是法家之人,若是变更治国之学,法家无疑是首当其冲!
胡亥将案几上的竹简一一展开。
正色道:
“如今百家的治国之学已经承了上来,儒家推行德治,道家推行无为而治,墨家推行兼爱,主张‘闻之见之,取实与名’......”
“百家之言,各有所重。”
“但......”
“在孤眼中,全是废话!”
哗啦!
毫无征兆的,胡亥将案几上的竹简全部推到地上,眼中满是不屑,仿佛百家之言,在他眼中,满是糟粕。
竹简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