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话不多,只有四句,三件事。却是大学的根本纲领。”
做完这番小结,要稍事休息,喘一口气。也让皇帝和太子有时间思考,加以领会。
“下面讲修己,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有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五句话讲的是修己的过程,每句话都有因果关系。知道止于至善,方能有明确的方向。
就像射箭之人看准了箭靶一样,确定了明确的方向,心情方能平静,不会妄动。心不妄动,方能随处而安,处处自得。随处而安,方能处事精详。最后一句的得,指的是达到。既然处事精详,那么,便可止于至善了。”
说到这里,李东阳突然话锋一转,对朱厚照说道“太子殿下春秋十七,正当读大学的时候。望殿下多体会一个“静”字,下些功夫。这于止于至善是十分重要的。”
这两句规劝是有感而发,最近朝中时有议论。说太子殿下过于热衷于走马射箭,排兵布阵,沉迷于武事。大内常常发出喧嚣,太子喜武轻文,这样下去可不太妙。司礼监萧公公到内阁,也谈及此事,嘱托阁臣们讲经筵时加以规劝。
朱厚照听了,并没有表现出懊恼的样子,反而颔首谢道“李先生所言极是,谨受教。”
李东阳连称不敢,还没来得松口气,又听朱厚照笑嘻嘻的又问道“李先生,能够文武双全,本宫也非常期待呀!本宫想请教一下。孔子提倡君子勤修六艺,请问先生,这堂上衮衮诸公,可有精通六艺的君子乎。”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太子这话可有些打脸,言下之意嘲讽堂上诸公也不曾做到面面俱到,根本不符合君子的德行。听到这话,有的人愤怒,有的人羞愧,还有的闭目不语。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说实话,别的还好说,射与御这两条,如今的文人早特么的就扔到爪哇去了。
朱祐樘轻轻咳嗽一声,殿中顿时安静下来,只见皇帝对朱厚照轻声斥道“太子休得无礼,这朝中的衮衮诸公,皆是饱学之士,如何称不得君子?术业有专攻,这世上又几人能做到十全十美。”
朱厚照起身施礼,诚恳地答道“父皇,教训得是,儿臣错了!本宫年纪小,口不择言,伤了在场诸位的面子。还望诸公莫要见怪,诸君大人大量,莫与本宫计较。”
朱厚照转过躬身团团一揖,态度显得十分诚恳。倒让许多老臣频频点头,对太子能知错能改非常满意。纷纷揖手还礼。行过礼后,朱厚照转向李东阳,问
”李先生,有人曾劝本宫说人生在世,要保持谦虚谨慎。一个‘傲’字,是人生最大的毛病。身为子女的傲慢,必然不孝顺;身为人臣的傲慢,必然不忠诚;身为父母的傲慢,必然不慈爱;身为朋友的傲慢,必然不守信。
舜的弟弟象没有出息,也是因傲慢而了结了自己的一生。我们要经常领会这一点。人心原本就是天然的理,天然的理晶莹纯净,没有丝毫污染,只是一个‘无我’。
我们胸中千万不可‘有我’,‘有我’了,就会傲慢;‘有我’了,就会时时觉得自己受了不公、受了委屈。古代圣贤的诸多优点,归根结底就是‘无我’。
‘无我’了,自然会谦虚谨慎,而谦虚谨慎是一切善的基础,傲慢则是一切恶的源泉。李先生,本宫想请教一下,此人的话可算得上是微言大义?”
看着面带微笑的太子,李东阳醒悟了过来。心中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算是明白了,这家伙不是来捣乱的。而是借这个机会,替他弟弟朱厚炜的《儒家新学传习录》张目来了。
大明儒林目前对这本书可以说是议论纷纷,褒贬不一。有说其离经叛道者,许多人对其中格物自知中方法论——科学,嗤之以鼻。也有说此乃大道,微言大义。两种看法都很极端,非常的矛盾。总之是还没有定论。这位太子爷逼着自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