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生把事情说了一遍,自然是避重就轻,崔玉言的过错是肯定逃不掉了,但是这其中还有可以商榷的地方,例如冒犯的对象。a1t
《名例律》中记载了五刑制度,由轻到重分别为笞、杖、徒、流、死,五刑。崔玉言当街调戏女子,仅在言语之间,没有身体接触,不算是一个很重的罪。如果对象是普通良家妇女,最多也就是苔刑,拿鞭子抽,再罚款而已。但白巧巧是有诰命在身的命妇,当从重判刑,受仗刑,再罚款,不涉及到‘徒、流、死’。a1t
李牧身为县侯,为自己的夫人出头,把崔玉言吊起来打,已经算是用了‘苔刑’,而且是动用了私刑,按律来说,是不合规矩的。如果崔玉言因此被打死了,李牧则要受到惩罚,虽不至于死,但至少也要被判‘流刑’,这也是崔文生不担心李牧会打死崔玉言的原因。a1t
但若崔玉言调戏的对象是李知恩,情况则要反转了。李知恩是下人,奴隶,贱籍。唐律规定,贱籍的奴隶,等同于牲畜。就算崔玉言调戏了,甚至非礼了,也仅需要赔钱而已。不涉及到动刑,这样一来,李牧鞭打崔玉言致伤,就是他的不对了。崔文生可以据此反告,李牧就惹下了麻烦。a1t
崔文生来找长孙无忌,是想要得到他的支持。他知道几日前李牧配工匠的事情,认为长孙无忌心中对李牧存有怨恨。如果长孙无忌能出手帮一把,李牧就算擅动起了民愤,最后也必将一败涂地。以长孙无忌在朝中的势力,不用多说什么,稍加暗示,大理寺的官员在处理事情的时候,自然就知道如何做了。a1t
在崔文生口中,崔玉言调戏的对象是李知恩,而不是李牧的夫人白巧巧。他打得正是倒打一耙的主意,想借长孙无忌的威势,反给李牧一个教训。但他预想中的事情没有生,长孙无忌听到之后,只是眼皮微微抬了一下,道“老夫猜想逐鹿侯断然不会无故殴打你的侄子。这件事情,孰是孰非,还是让大理寺来定夺,老夫也帮不上什么,你下去吧!”a1t
崔文生目瞪口呆,还想要说话,被长孙无忌眼神所慑,没敢开口。转身走出官署,心中不安了起来。他本以为,长孙无忌一定会出手相帮,但是现在看来,长孙无忌竟好像怕了李牧一样。a1t
这绝不可能,没有道理呀!崔文生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登时吓得冷汗淋漓。a1t
这天底下能让长孙无忌不敢招惹之人,只可能是皇帝要保的人。李牧近些日子圣眷正隆,难道连日来他身上生的诸多事件,其实都是陛下在主使?a1t
难道陛下要对门阀世家下手了么?a1t
越聪明的人,脑袋里想的事情也就越多,产生的联想也就越多。崔文生脑袋里浮现出李世民的影子之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a1t
现在崔玉言在他心里,已经变成了陷阱中的诱饵。如果他去救崔玉言,就会踏入李世民的陷阱,会引出什么后果,他想都不敢想。崔玉言虽然重要,但他只是一个人,在门阀世家和皇权之间的博弈中,又显得微不足道了。a1t
崔文生真的不知该如何去做了,踟蹰了半响,他还是上了马车,打算到现场去看看情况,探听一下李牧是怎么想的。对抗他是不敢了,为今之计,只能是尽量满足李牧的要求,看看能不能换下崔玉言一条小命了。a1t
长孙无忌来到窗旁,看着崔文生远去,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本来他还当崔文生是一个人才,但今日一事,让他对崔文生的看法一落千丈。崔文生竟然把他的气度,想成如市井小民一般。认为他会因为与李牧之间的一点矛盾,就会心生怨恨,还妄想借此拉他下水,一起对付李牧。a1t
且不论气度如何,崔文生也不想一想,博陵崔家乃是山东士族一系,而长孙无忌是关陇军事贵族,两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