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离地形似一只疾驰之兽,牙峪是其强劲的后腿。
作为西南边防要塞,牙峪主城楼高大巍峨,与边墙联作一体。边墙依山地而建,向北蜿蜒千里,远远看去盘虬卧龙,不见尽头。
对于今日的北离而言,在此设立边墙似乎显得有些画蛇添足。牙峪西南侧多高山,地势起伏大。虽不像南方褐洛那般“于天不盈尺”,但毕竟易守难攻;而邻国西齐,自建国伊始,就与北离保持着良性的交流与往来,两国间并不曾发生过大规模战争。再往西北,海拔陡增,逐渐形成高山雪域。人烟稀少,根本不可能形成大规模的军事组织。如此一来,坚硬的矿石基座与庄严耸立的砖墙就显得有些“师出无名”。
历史对于这段边墙的最初记载也含混不清,只说年代久远,似乎与建邦之前年连的烽火有关。
北离是由多个游牧民族部落组成的多文化、多信仰的国家。统一前,始祖帝曾与另一支彪悍的北方部落争夺最后的统治权。常年盘踞在婴冬雪山的敌部有着苍狼的刁诈与残暴,势如闪电、所向披靡。眼见始祖连连败退,有族人献计一来,联手竟原王;二来,修葺边墙。
于是,浩浩汤汤的巨型工程于那时开始。后来,婴冬首领归顺,北离立国,战事却不曾停下。尤其在义习,不愿向北离称臣的婴冬残部屡屡来犯,于是边墙的修葺也不曾停下。
一直到百年前的一个清晨,一个刚能独立工作的年轻斥候像往日一样在树杈上睁开双眼。高山森林针尖般的叶子被寒夜驯服,结成冰霜,刺得他又痛又痒。朦胧间爬下树,秘行至能清晰望见敌军大营的山坡,估摸着午前就能向营里汇报此处情况。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敌营消失了。
人没了,大帐没了,那些武器装甲、后备粮草都没了。河对岸绿草茵茵,仿佛从没有人来过。
小斥候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猛掐自己的脸,直到回到大本营报告上级,上级报告长官并派多人再探,结论一致。这才明白,那些顽敌真的在一夜间消失了。
那是当时婴冬部族的中坚力量,人多势众。最优秀的战士、战马,最优质的武器、粮草。一经折损,相当于整个部族几乎所有的武装力量都湮灭在了林海雪原。
奏报千里加急,层层上传,递入奉器琉璃殿。这是旷世奇闻,可记载中没有任何一笔提到当时的北离帝王是如何与众臣商讨此事,又是如何下了决定。总之,后世所知的是,北离官方并不承认见证了叛军突然“消失”;强烈否认自己以“神秘”或“不人道”的方式绞杀婴冬族人。于此相反,北离宣称,叛军畏惧北离皇族威仪与正义,面对强悍的北离军,不战而逃。
没有人相信,但从此更没有人敢不信;千里边墙不再修,但它依旧是北离这个彪悍民族的精神信仰。
此刻牙峪城墙上,每隔不远就有持刀枪的士兵,灰衣白甲,肃穆森然。入城的人们显然受到了震慑,不论品阶贫富、男女老幼都自动在城门前排成一队,压低声音,逐个接受盘查。
不过,入城后却是一片萧条,与城墙上的威武极不相称。街上人不多,不知道是天气早寒、植物凋敝,或是屋宇老旧,总之给人一种灰扑扑的感觉。
秦苍是第一次踏上北离的土地,牙峪又是入北离的第一座城池。纵使前路千难万险,可年轻人的心里还是雀跃的。只是这座城充斥着不知何处而起的压抑与颓丧。甚至街上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回避的、呼吸都是克制的,与自己想象中铁血的马背民族大相径庭。
“大霆子,你觉不觉得这里的人都有点,怎么说呢,像是在害怕什么。”秦苍已经下了马车,抬头问走在身边的陆霆。“明面”上入城的只有他们五人。
“几个月前北离与九泽在鳌占起了冲突,双方都没捞着便宜。但从此,北离盛传有奸细潜入,一时间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