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金灿灿的光晕从深蓝的天际投射下来,覆盖住冬日奉器,让整个南山亮处刺眼,晦处入暝。隐藏在河堤沼泽中的将士身上逐渐变得有些湿黏黏的;可风大,一吹,枝叶扫动,背上的汗瞬间变作刺骨寒,不知日光是假的,还是冷意是假的。
与萧权一齐坐镇的是竟原中部的一位首领——斯沁岱钦。岱钦与前任竟原女王同族,任晗称他为舅舅。他也是自前女王离世后,始终在背后支持萧氏政权的大首领之一。
斯沁岱钦五十岁上下,宽庭大眼、高大挺拔,灰鬓长须束成髻,貂裘兽带上别着一岁流苏。这流苏与任晗盛装时的相似,却在色彩和材质上略有差异。
围着地势盘,岱钦手下的一位将领见焕王和自家首领仍眉头紧锁,试图打破宁静“距估算还有半个时辰,河堤所有将士皆已就位。对方从西南千里跋涉而来,还要仔细避过正门走小路,车马劳顿,此刻开战对我们有利。”
“吉达,不可掉以轻心。”岱钦声音浑厚,语速却并不快“这群逆党勾结九泽,图谋北上时,便该已做好准备,之前又在垺孝做了缓冲。即使王上先发制人,但今日背水一战,怕对方也多有破釜沉舟之势,定会拼尽十二分全力。”
“是。属下谨记首领教诲。”吉达应下。
“你们还敢说李阔那狗贼不是吃里扒外?在各城郡设阻,说是确保京都安全,我看是为了方便放逆党通行!好在王上早有提防,提前了婚期让我等在此伏击,否则待他们安营扎寨、再好生整修一番,怕当真要打到琉璃殿门口了!”
“休得胡言。”
叫吉达的瞪了那人一眼,低声道。这位愤慨的将领与吉达所佩流苏明明一模一样,穿着却比吉达名贵得多,可被对方这么一训斥倒是乖乖闭了嘴。
“斯沁阿如罕!”斯沁岱钦也不满,呵斥罢,才转身向萧桓道歉“犬子无德无能,望焕王不要介怀。”
“无妨,战场上就是要知无不言。”萧桓鼓励道,却自然而然将话题引向一边“诸位都是我北离儿郎。能征善战、足智多谋。萧桓多谢大首领与众英雄能在危难时刻助王廷剿灭逆党。”
岱钦与两位将领听罢,刚要抱拳俯身表忠心,却见蓬帐的厚帘被一把掀开。
是松挫。
“焕王,前方来报,对方人数远多于我们!再向前推进两里!备战上游的将士是否列阵?”
众人一听,皆是惊叹。对方速度极快,且该是压上了全部家当。先是越过了沼泽暗器,又承住了他们在林中的伏击。双方各有死伤,可敌方却并没有被拦下。现在,牙峪士兵即将压阵河滩,而河滩过后的高地是最后一个防卫点。
萧桓与斯沁岱钦可调集的兵马虽不寡,但从牙峪前来的边防将士也多是能征善战者,绝不容小觑!他们与垺孝军中终日闲散的内陆将士不同,这群边关的戍卫者在北离安然无恙之时依旧勤加操练,而终日以边城为伴又得以对攻守之道最过熟悉。
“阿如罕列阵。吉达备战高地。”
“是!”
“是!”
两人听罢,与松挫一道冲出营帐,返回战场。
此刻,营帐内只剩下萧桓与大首领两人。
“焕王,曹将军毕竟曾追随过李阔,虽已投诚,但是否能尽信?现在已比原定时间晚了三刻,如若他们再不赶回来,我们恐真要失守!”
此刻首领口中的“曹将军”正是在断桥洞穴中扮作山匪、被蒋通成功“劝降”的李阔遗部将领——曹锐。若是时间吃的准,此刻曹锐应该正带着斯沁岱钦的竟原精锐从后包抄了被叛军占领的垺孝,并且全力赶往萧桓所在的战地,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来个关门打狗。但此刻,牙峪军直逼而来,曹锐却不见踪影,加之身份存疑,自然引起了岱钦的质疑。
两人都明白,垺孝的存亡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