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离与刘绯一同施粥的破庙里,秦苍第一次与鬼娃娃交手。那时她便发现,毒和针不仅对其伤害不大,反倒会将其激怒,增加其力量与速度。后来红玦曾向她演示击杀鬼军的方法。长武器多半能一击命中。
头颅落下,只剩下小半边脸的怪物没有即刻倒地,他的手指拉扯着固定身躯的渔网,躯体还在颤动。
“放箭!”
关璈说完,与另十几人一并拉住渔网四方退步,拖拽的力道让渔网下压,怪物再无力法挣扎,“嘭”得一声被压向地面。与此同时,北城门上箭镞精准向其四肢与躯体连接处发射。一瞬间,鬼娃娃被缝补起来的身体重新被凿穿。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安息了。
雨没有停止的迹象,夜色暗得仿佛不会有黎明。城门外,水已及膝,浑浊的浪涛将暴毙之人温柔地抬起来,向远离乐云的方向越飘越远。
从悬梯下去的将士,现在聚在城门口坐下,他们是喝过药、蒙着面与鬼娃娃缠斗的,现在伤势不一。若一日后不发病,方可回到城中医治。关璈没有在其中,他冲进余下不多的、还活着的人群中,想找到裴岑的妻儿,哪怕是尸身。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一墙之间,阴阳两隔。
有高高的城墙阻拦,城内之人本看不见发生之事,但此刻却像是感知到了结局,一个接一个呜咽起来,哭声越来越大,似乎比雨声还要重,比雷鸣还要刺耳,戳进城楼上戍卫者心中,发出隆隆巨响。
秦苍感觉很混乱。
今夜发生的所有事,就像突如其来的大雨带来的一场无法挽回梦魇:每每以为换来生机,却次次事与愿违。
秦苍想,我做的对吗?是不是本还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比如,既可以保全城内之人,又可以让返乡者重归故土?
还有,参与这件事真的值得吗?
自己所做一切只是为了修葺鬼城的通路吗?为了救人吗?为了与裴岑的“君子协议、全凭良心”吗?
“你还不快走!”
恍惚间,北城门上驻守长官的一声喝,将秦苍的理智唤回来。
那人和秦苍一样,淋了一夜的雨,刚接到府衙侍卫的传讯,径直朝秦苍这处走来。似乎是从大颗大颗滚落下雨珠的脸上看出了对方的困惑,他稍走近些:“你想去哪?北营可以护送你一程。”
秦苍完成了与裴岑的“交易”,固守城门。
两人并无纸质约定,全凭口头契约,没有人能证明她此举是为了救一城人的性命。相反,她成了劫持城守、威胁北营安防、阻止团圆,让乐云归乡百姓平白丧命、让其尸身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
她是整个乐云的罪人,再不藏身,下一个曝尸的就是自己了。
秦苍拒绝了那位长官的好意,从城墙正中、戍卫者们让出的路上离去。
第二日下午,雨停了。
官府并未张贴追缴劫持者的画像,这说明王知意和城墙上的戍卫对当时情况心知肚明。但他们也并未为秦苍的举动出据解释,乐云高高的城墙将真相挡在门外。乐云的百姓只知道当日有一人从中作梗,这才导致归乡者死于城外。
这个人,凡乐云者得而诛之。
这日是中秋,夜晚有人团圆,有人望月追思。
夕诏是带着一颗滚烫的心,被一片炽烈拥入怀中沉睡的。当时火光灼眼、岩浆腾哮、穿云裂石,可不知为何,秦苍总觉得夕诏去的地方是暗的、静的。于是她也总觉得周身很冷。但又放任甚至期待这种寒冷、孤寂将自己包裹,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与他感同身受,才能再次与他靠近一些。
心中念着隐秘的猜想,脚步不知不觉地避过了所有繁华,等回过神来,主街已在身后老远,而眼前是一池幽静的湖水。
秦苍这才敢摘下面具和斗笠,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