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闹下来,气喘吁吁,面颊愈发苍白,而那双飞扬入鬓的凤眸里,尽是桀骜的煞气。
眼看着他要倒将下来,卫东手快,急忙搀扶住“哥,您先歇会儿吧。”
顾迟均推搡开他,径直拉了办公椅面对着玻璃窗坐下。
四月的天,不似隆冬那般阴沉,云影稀疏,明朗的日光照拂着琼楼玉宇,人间繁华明明才初现显,可在他心底里却是已落尽尘埃。
缓缓点上烟卷,缥缈的清香松弛了原本紧绷着的神经,眉宇舒展,淡淡打量起窗外的车水马龙来。
半瘫在椅子里的背影,孤寂、寥寞,瘦削地几乎一阵风都能刮走。
像战败的军将、不堪的敌虏、跌入泥泞的落水狗,烟雾袅袅,透露出无尽沧桑和悲凉。
卫东眼圈莫名有点儿红,走前强颜欢笑“哥,咱俩去喝一杯吧。”
烟已尽,积攒了长长的一截烟灰。
顾迟均垂眸看着那烟灰,手一动不动,似乎想保持平稳不让它掉下来。
顾楠楠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母亲逝世,父亲也与她无大关系,只剩这么个哥哥。
尽管他心狠手辣,尽管他罪孽深重,天理难容,可他到底是她的哥哥,血脉相连的亲人。
于是也安慰“对啊,饿了一天了,楼下酒楼刚开张,进场就打七折呢。”
欢快的语气,落在他耳里,却像是讽刺。
顾迟均抬起眼皮看她,几分相似的脸廓和眉宇,要发火赶人的念头突然间就沉了下去。
“卫东,你先出去。”
“好的。”
只有两人,顾楠楠走近了,轻轻捏着他肩膀“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对啊,不是被许家收购,就是破产,还有什么办法呢?”
好不容易强取豪夺过来的东西,一夕之间,又毁于他手。
挫败、不甘、愤恨,千万种情绪交织,令他神思麻木。
“许庭婷”想到罪魁祸首,顾迟均止不住的冷笑“卖我卖地这么积极”
原本的合作伙伴,一根绳上的蚂蚱;如今她辉煌腾达,而自己呢?跌入万丈深渊。
她踏着自己的尸骨成了人上人,怎能叫他甘心!
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顾楠楠只小声道“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
“别在害人了好不好?你手上的人命都够你坐穿牢底了。”
他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我是真的担心你,担心你哪一天就被抓进去了。妈死了,爸又不管咱们,要是连你也那你让我怎么办?”
顾迟均神色迟凝,而后抬起头来,右掌覆盖上她手背,笑容浅淡“好,我答应你。”
“楠楠?”
“嗯?”
“你会怪哥吗?把顾家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顾楠楠温柔道“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我们只要不念过往,不畏将来就好了。”
顾迟均却听得发笑,嗓音沙哑又低沉,背脊蜷曲着直不起来。
不念过往?
他的过往就是炼狱,已然将他浸泡地麻木不仁;怀着这样一幅阴秽的躯体,如何不畏将来?
不止一次的噩梦,双手尽是淋漓的鲜血,怎么洗刷也洗刷不掉。
他已经罪孽深重、恶行累累,并不是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