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太阳并没有露出它的真容。因为洛阳以东的嵩山,挡住了它的面孔,但是并不妨碍它将光明洒满了大地。
然而美好的清晨,给有些人带来了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临洮总兵官王承恩早已浑身浴血。他只要一动弹,干涸的血痂便伴随着甲片的响声,稀稀落落的掉了下来。
他浑身酸疼,身子骨好像要散架了一样。无论是筋骨还是肌肉,都已经承受不住如此高强度作战。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任凭王承恩如何本事,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终究是岁数不饶人,王承恩记得前几年,他连续厮杀一整天还能依旧生龙活虎的日子。
王承恩虚弱而又无助的看着面前的尸山血海。
其中有来自他家乡西宁卫的壮士,亦有来自临洮府的精兵,来自庄浪卫的亲卫。
他们之中许多人昨天还活蹦乱跳,而今天却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污之中。
血污中既有敌人的血污、战友的血污,更多的是自己的血污。鲜艳的鲜血干涸以后,乌黑乌黑的,污染了干涸的大地,亦浸透了身上的甲衣,填满了身下的甲缝。
尸体枕藉,横七竖八的以官兵的圆阵为中心,铺满了地面。有义军的,也有官兵的,但终究是官兵的尸体更多一些。
他抬眼望去,只见围在四周的义军将士如狼似虎的盯着自己等人,但等官兵稍有松懈,便欲再度扑上来厮杀。
他们的铠甲虽然破旧不堪,却依旧坚固;他们的武器虽然简陋却依旧锋利;他们虽然有些瘦弱,却眼神犀利而又坚定。
这是一只虎狼之师!具有多年征战经验的王承恩下意识判断道。
“足食足兵”,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在王朝末年却是不知道有多难达到的一个目标。
秦兵号称精锐,在洪成畴这样的名臣良将率领下,在陕西与农民军作战却多次出现食尽而退的情况。
甚至哪怕五省总督洪成畴准备了这么久,也不过为麾下四万余名官兵准备了月余粮饷。
像临洮总兵官王承恩的部署也不过赏赐些开拨费,保证战时的粮饷罢了。
与之相比,“贼军”粮饷俱足,按时发放,已经足以对官兵造成碾压之势。
而比这更可怕的是,除此之外别处更无官兵。
原来在临洮总兵官王承恩固守待援的时候,五省总督洪成畴和甘肃总兵柴时华、陕西总兵左光先且战且退,已经退回到官兵大营之中。
王承恩身边的士卒已经颇有些畏惧,渐渐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军法无故喧哗者,格杀勿论!可是,如今并无军法官制止行刑,可见士卒异心已生。
王承恩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爬上了附近最高处。他用手搭个凉棚往外一看,只见出来义军延绵不绝以外,唯有一队炮兵正在拖拉着火炮向已方接近。
看其旗号,正是李十安的“第二炮兵团”。
原来夜里王承恩特意命令士卒不要明火,为了避免误伤,义军一直没有再用火炮。
如今天色已亮,“第二炮兵团”正是用武之地。
完了,彻底完了!临洮总兵官王承恩终于无路可走了。
他犹豫了一下,不由高声喊道“曹文诏何在?过来搭话!”
曹文诏闻言皱了下眉头,心道如今是什么世道,怎生投个降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好在念在能够壮大降将派系的份上,曹文诏便高声应道“曹文诏在此,汝有何话要说?”
“我听闻舜王仁义,我麾下亦多临洮兵,与你有旧。希望你能够美言几句,让义军善待他们!”临洮总兵官王承恩用他那早已经嘶哑的喉咙高声喊道。
曹文诏一听,这话有点不对味儿啊。他连忙应道“此事汝自为之,何必烦劳我也?舜王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