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汉水一路南下,收服楚国各县氏族,就要到鄢城了。
如今,鄢城一片破败。
若是自北边望去,其城墙尚在,只是苍凉了一些,还并无什么,可若是转到东西去看,其城墙东西两面,豁开两道巨大的口子。
城中房屋,尽皆受损,尤其是在东西豁口中线上一切建筑,尽皆被搬到了汉水之中。
路遍尸骨,天地惨烈。
秦国五千大军,就驻扎在城池南北东西,每日就只需要入城去巡视一番,对于鄢城楚人,他们竟也没有丝毫的防备,那是因为饥饿、疾病、寒冷、绝望这一切,都成了秦人的利剑,楚人哪还有什么征战之心?
“臣芪伯,拜见大王!”
蒙鹜南下,此地还是芪伯驻守。
知秦王东巡至此,芪伯率师远迎。
“这水攻之策,可是你所为?”
嬴荡一看蒙鹜送上来的水攻之图,就知道一定是有一位懂得水利的人,秦国郑国渠没有修,都江堰也没有修,正是缺少这样的人才呢,他的关注,也就多了一些。
“回大王,正是臣之策!”
嬴荡点过了头。
“芪伯如此之才,岂能只做一个军中长史,此番回到咸阳,就跟在寡人左右,日后必有重用!”
听闻这话,芪伯当即大喜,这是他早已心心念念之事。
秦王一路未停,又径直往城中行去。
他正是从城西豁口处而去,他要看看,如今的鄢城,到底是何样了?
大水早在十五日前就流干了,但这一路行去,还是能看到水淹过的痕迹。
道路两旁,遍布泥泞沼泽,再加上下了几日的大雨,整个空气中,都有一种发霉的臭味。
人在这里,就像是陷入眼前的污泥中,腌臜无比,却又无力离开。
再往远处看了看,那里有几个楚人,正在分食一具泡发了的尸体,似乎还是个孩子,就连眼珠子,都被人掏走。
或许生肉难得咬动,只有这里才是最嫩。
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他当然不会觉得恶心,也不会觉得畏惧,在嬴荡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悲凉,这种悲凉,让他对战争,是无以复加的讨厌。
他身形晃了一晃,有点难以接受,强行撇过头去,继续前行。
步入城中,一切夷为平地。
地上到处都是腐烂的木头,就只有坚固一点的墙壁地基,还在固执地立着。
现在的郢城,只有往南北两面看去,才能称之为一座城池。
道路两侧,躺满了尸体,上面还有白色的肉蛆生了出来,一群无法组织起来的人,一群早就没有一粒粮食的人,现下也只能等死了。
或许死得越早,越少遭罪。
“秦王恶毒,秦军恶毒,秦人恶毒也!”
芈焽左看看,右看看,再也忍不住,一阵怒骂。
庸良一脸难堪,正望着秦王。
嬴荡却丝毫不顾他们。
“郎中令白璟!”
“大王,臣在!”
白璟策马赶上来。
“传令下去,将军中粮草分出一部分,每日散发粥糜,必不能让一人再饿死,若违此令,当以秦律。
其二,令人收集城中尸首,尽数焚烧掩埋,以免生出瘟疫。
其三,我秦国三军,尽皆出动,修筑城墙,发动鄢城精壮,许之以粮草,征召他们,共同清理城池,十日之后,寡人不想看到还是这样一幅景象。
楚国鄢城,被我秦所夺取,那便是秦国鄢城,鄢城之人,便是秦人,秦人岂能视秦人之亡乎?”
秦王一路收服氏族,也收了不少粮草上来,虽然不多,但也能够吃上一段时日吧。
“回大王,只是这粮草我大军尚且不够,岂能有余?”
白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