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副追忆前人的神态,竟是想伸手摸摸楚郩的脸,楚郩素来不喜人近身,当即手一抬挡住楚尚书已经显出老态的手。
楚郩看着楚深眉眼间深深的皱纹,她完全不觉得那般孤傲的父亲会喜欢这么不出众的一个女人,故而言辞之间毫无敬意。
“母亲如此热情,我还真有些受不起。”
楚深一愣,眼眸深了许多,道“性情也像。”
楚郩微微一笑,收回手抚了抚衣袖,直直望着楚深略略混沌的双眼,道“那母亲可不太了解我的父亲,他那样的人才不屑于像我一般满天下的打滚呢。”
楚郩记忆里的父亲,像是盛开在雪山之巅的一株红莲,他美艳不可方物,亦孤傲不可一世,那一双黑亮的眸子总是很冷淡,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女儿,那是对这世间的蔑视,仿佛世间所有都入不了他的眼,活像个超脱世俗的仙人。
但楚郩知道他的父亲不是仙人,因为仙人不会有忧愁,而他的父亲眉宇之间总是掩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郁色。
楚深脸色微变,看着楚郩的目光沉了下去,让人看不清那双已经苍老的眼里究竟装着怎样的情绪。
她淡淡地看着楚郩,道“回来便好。”然后走至首座坐下,严肃道“今日陛下留我,”顿了顿,又直直的看向楚郩的双眼,问道“你与陛下相识?”
楚郩道“见过几面,不熟。”
楚长彦观她这一阵的言谈举止,已忍无可忍,又听她谈及陛下如此不敬,登时面上浮出怒色,看了一眼楚尚书,冷哼一声,寒着脸坐下了。
楚深神色不变,继续说道“陛下要你进宫面圣。”
楚郩兴致缺缺,皇帝找她一般都没什么好事,并不是很想去,随口应道“哦。”
饶是楚深修养再好,此时也不禁有些恼怒,她隐晦地看向楚郩,终究还是没有出声斥责,微微吸了一口气,又道“既然回来了,都城不比江湖,不该做的事,不该说的话,心里要明白。”她伸手从胸前掏出一个鎏金小玉牌,向楚郩示意,立刻有侍人接过,恭恭敬敬的递给楚郩。
楚郩瞥了一眼,朝桌面抬抬下巴,道“放那吧。”
楚深眉头跳了跳,强忍着怒气道“陛下要你拿着令牌,何时有空便去面圣。”
当然,皇帝的原话是“让楚郩拿着令牌,何时有空便来宫里寻朕玩儿。”但楚尚书绝不会说出来,因为这实在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情。
那个鎏金玉牌代表着什么,楚长彦和李戚都十分清楚。
帝王令,见令牌如见圣上,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甚至可以号令皇宫守卫,都城守备。
已经没有人去计较楚郩的姿态了,因为这与帝王令想比较,简直微不足道。
楚长彦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看着楚深急急地道“母亲,这”
楚深抬手打断她,挥挥手让她坐下,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她也非常奇怪,但这是陛下的意思,不可违背。
楚郩没把令牌放在心上,看着楚深问道“我的素玄哥哥在何地,多年不见,有些想念了。”
楚深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不满,素玄,这个人是横在她心里的一道刺,当年楚深想将楚郩的名字写入宗祠,那个亦有些清冷的男子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
也将当时初露锋芒,风光一时的楚深的一颗自满心打落尘埃。
他说“楚家不配。”
楚深微微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不舒服压了下去,平静道“你离开以后他便离开了。”
楚郩又问“去了何处?素玄哥哥定会给我留下消息。”
她如此一说,便堵上了楚深搪塞的话,楚深只好道“护国寺。”
“出家了啊。”
楚郩一点也不惊讶,跟在她父亲身边的人自然和她父亲一般,对这尘世没有丝毫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