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左顾右看,恨不得每家店面卖的什么都要仔细瞧瞧。
孟执堂惯常把冷淡写在脸上,常常漠视甚至讨厌蓁蓁。只要蓁蓁缠着林栖迟,他就会露出鄙夷嫌弃的神色。今日一反常态,功劳全在蓁蓁泼的那杯茶上。
有些事情,确实是小孩子做更合适。
更何况,蓁蓁泼茶之前,还拿手指试试水温。
孟执堂直觉这孩子不简单,思维缜密,胆大心细,而且擅长——狐假虎威。泼完茶立刻就跑回原座,躲在拿剑的人身后最安全。
如果她是混进大周的奸细,资质倒是不错,只是年纪这么小,能记得清自己的任务吗?又会是什么任务呢?孟执堂越想越好奇,心道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林栖迟心急如焚,一到钱宅就遣人通禀,谁知门童竟说林家小姐已随夫君搬去新宅,不在此处。
日光热辣的下午,几番折腾,终于在一间老旧的宅子里,兄妹两人见了面。
原来钱家不久之前兄弟几人分家,老宅子归了嫡长子继承。林如意嫁的是钱家四子,又是个庶子,本就没分到多少家产。这位钱四公子又是个多情的,流连于风花雪月。虽然在衙门当差,俸禄倒是尽数给了温柔乡,连带着人也不常在家中露面。
林如意年方十七,平日悲苦无处诉说,这会儿抱着哥哥放声痛哭。她原以为林钱氏顾念着一家人的情谊,真心为她打算婚事。钱家四少爷吃朝廷饭,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模样周正,她婚前远远瞧过,又是林钱氏同宗,想来总会是位良人。
没有想到成了亲才发现,私下里这位夫君情绪暴躁,稍不顺意抬手就打,打的还都是衣服盖着的部位。如今夫君浪迹花丛,不常露面,而她则已诞下一子,这桩婚姻再无改弦易辙之路。
蓁蓁听得似懂非懂,南方女子说话软糯,又涕泪连连,她听着费劲。总之这个姐姐麻烦不小,她得出结论。
孟执堂倒不这么认为。女子出嫁,本就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人良不良,是爹娘把关的。她的亲生爹娘都不在了,又是庶女,草草嫁人才是正常。得了好姻缘的女子本就稀罕,命不好的人一大把,又待如何?比起战场上的累累尸骨,姻缘而已,实在微不足道。
他倒是担心林栖迟,今日一连串的打击,恐他气急攻心生了病。
这处宅子虽旧,好在驴倒架不倒,客房还是有的。林栖迟跟妹妹去后堂给爹娘的牌位上香,孟执堂领着蓁蓁去厨房,取水洗杨梅。
家中只有两个年老仆役打杂,做饭洗衣带孩子,不少活儿还要林如意自己动手。小家碧玉出身的林如意也读过几年书,识得文断得字,只是如今再也用不上了。她双手粗糙,面容苦相,哪还有十七岁的蓬勃朝气。
林如意怔怔地看哥哥上完香,恭恭敬敬磕头,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在脸上冲出两道粗粗的泪痕。她跪到牌位跟前,双手合十禀告“爹,娘,三哥回来了,三哥还活着呢,咱们不必再担心啦。”
林栖迟疑惑“这两年我往家中寄过几封家书,难道没有送到?”
“三哥,我出嫁两年了啊。”
“难道大娘和二哥连这消息也吝于知会于你吗?”
“他们的心中恐怕早没我这个人了罢。”林如意苦笑。
“……”
“是我回来晚了,如意。”林栖迟心中苦涩,不知道如何安慰妹妹,“我曾寄回五十两银票,指明给你作嫁妆的……”
“多谢三哥。”林如意福身一拜,面有忧色说道,“三哥有所不知,大哥遭不幸之后,大娘悲痛,病了一场。二哥那时节没人管着,沉迷赌坊,家产输去大半。所以急急把我嫁出去,好收一笔聘礼填补些亏空。”
林栖迟这才明白为何林钱氏如此反感他回来,还恶人先言,污蔑他是为了分家产。想来这五十两早就不知填在哪家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