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
莫辞顿在榻前怔怔地望着她,望着盆里淡红的血水,及脚下猩红一片。
那全是因他而起啊。
是他逼着她回来,逼着她留在身边,逼得她无路可退,叫她一再伤心伤身。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应了她放她走,可每每一想到只要点了头她就不再属于自己,想到余生竟再不能见到她,不能知道她是好是坏。
心里就痛得犹如刀绞。
自私就自私罢。
有她就好。
她在就好。
“阿尧…”莫辞踉跄着往前两步,却是一阵翻滚忽而涌起,冲得他哇了声干呕起来。
王知牧急得连忙上前替他拍拍背,却被他反手推开。
莫辞只手撑上桌角,尤为急促地深喘了几口气方觉喉间略略舒缓了些,心口却又如重石压顶,叫他胀痛难忍。
脑里当即翁一声,手肘一颤,身子也禁不住猛地晃了一下。
不过半刻,他又转身用双手撑住案台,将那仍在上涌的凌乱痛意强行压了下去。
待略略舒缓些,再看向她时,她脑上已插了林林总总七八根银针。
莫辞张了张口,头些日滚过一遍遍的千言万语,在这一瞬,竟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赵郎中见他这样,便只示意王知牧出去说。
王知牧骇吸口气,“你这是什么混账话,从前还好好的,一个小产,怎、怎么就成这般了!”
赵郎中急忙拱手“是了,想来是小人医术不精…”
王知牧胡乱转了两圈。
想着近日主子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急忙交待赵郎中不许在主子跟前胡说,只叫他不惜一切保住王妃。
待赵郎中把银针一一收了,莫辞才敢上前。
她仍在昏迷。
任他如何看她,贴得多近。
那惨白的脸也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真的是很“安分”。
莫辞轻轻摩挲着她手腕上那道疤,想要捧上多日不曾见过的脸。
“闹够了吗?”
早些时辰说的话在他脑中响起。
莫辞僵了一下。
她应该是恨他的,不想再见他,不想再碰他的罢。
从答应回来那一刻起。
她在看他的眼神显然是变了味。
她同兄嫂拜别,强笑着说万望兄嫂珍重,叫他们莫再因她而牵连江家。
而后又反劝他们,其实他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坏,平日待她是极好的,叫兄嫂务必安心。
再后来,安安分分去了他备下的小轿,直到回府,她都不与他说过半句话。
甚至在他亲手去接她,在他倒地之时,一个正眼都不曾给过。
这个眼神以前见过。
若没记错。
她待陆长庚便是如此。
是了。
以往她看向陆长庚便是如此。
得知这一确信,莫辞的心跳滞了足足两拍。
灯火阑珊处,他终是怔怔收了关节分明的指尖。
从前总得到如同陆长庚一样的感情,如今终于是等来了。
竟是同样的恨。
同样的厌恶。
何其讽刺。
莫辞禁不住笑了起来。
眼泪却不停不停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