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对面的李九终于拿不住手里的杯子,直接掉到了面前的桌案上,酒杯与上好的香木桌案相碰,随即落到了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此等大逆之言,石安还是慎言。”看着褐色的茶水将的雪白皮毛的地毯晕染成一团暗黄,李九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身出封建皇朝,此时古人还是很难像穿越客一样,用类似旁观者的目光看待当时的人物,而且用总结性的语言对古代的皇权真相做出精准的描述。
主要是他们不曾、也不敢做这样的思辨。
对于李南来说,这不过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描述,再过百多年就有人喊出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了,但是对于此时的李九来说,这句话每个字如同从天而降须弥山一样,一个一个砸下来,直砸到李九三观崩溃,有种当头棒喝。
关键是在李九心惊且觉得大逆不道之余,他仔细想想,觉得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李九也是六岁读书,九岁观史,他惊恐地发觉,这位幼文和说的怕是有些对无论是《春秋》《战国策》还是《史记》上,歪歪扭扭的每一页上都写着“弱肉强食”!
但是对于一个长期接触儒家文化讨厌霸道之术的唐朝知识分子来说,赤裸裸地谈论这种事情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句话放在此时,算是帝王术了,根本就是李九能接触到的。
“南一时酒醉,胡言乱语,还望羡鱼兄莫怪。”李南看着对方的神态,心知这句话对于此时的古人震撼有点大,哪怕他本身就有可能是个皇族。
“石安一语惊醒梦中人,仆定将此语带回长安。”虽然觉得接受无能,但是李九还是表示尊重,他站了起来,恭恭敬敬且郑重其事地对着李南深施一礼。
无论太子觉得此人如何,光是冲能说出这番话,这位李南就无愧于幼文和之名。
若非遍观史书,是说不出这番话来,哪怕这句话有些诛心且大逆不道。“这石安先生,怕是法家一流,虽自言精通算学,怕是其真正所学,乃是管子轻重之术!”李九又想起了赵蕤对于李南的评价。
现在看来,先生识人之明,怕是天下无双!李九彻底对那位先生心服口服。
法家么?李九又想起了那个跟李南神态的很像的那个老人,他突然发觉李南有一点跟他很像,也是他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那就是似乎对于皇权缺乏天然的敬畏!
那个男人,才是内卫真正的建立人,他一手将大周打造为让世人无可指摘的盛世气象,而他留下的暗子和继任者,又将政敌最后的希望给扼杀在摇篮里,将宗庙交替送回正确的轨道上来。
李九还从某个隐秘的渠道得知,哪怕去岁让人震惊的神龙政变,据说就是此人的遗命和后手。李九幼时曾经与此人见过一面,对于此人的眼神印象很深。
现在他又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同样的眼神!两者虽然现在还没法相提并论,但是李九有种预感,日后帝国的舞台上,肯定有这位李南李石安的一席之地!
“石安一语,概括古今,振聋发聩,仆受教矣。”李九真心实意地说,随即问出了同样让人心惊胆战的问题。
“彼贼势大,蒙蔽上听,身为人子臣属,为之奈何?”
“哈哈哈哈。”李南扬天长笑起来,看着对面的李九,问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以羡鱼兄观之,太子比之太宗何?”
“额……太宗雄才伟略,四年灭突厥,万族来朝,称天可汗,功绩远胜汉朝文帝。太子虽英明神武。”李九苦笑了一下,
“怕是尚有不如。”
李九心想你这不是废话么,太子要能堪比太宗,别说一个武三思韦后,就是武老太太也得为其让出一头地啊。
等等,太宗?难道——李九觉得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