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奶奶,昨儿晚上睡得怎样?”
她接过荆姑姑手中锦盒打开,将里面食物一一拿出摆在凹糙不平的桌面上。
孙奶奶佝偻着身子不住点头,摸索到桌前慢腾腾坐下。
她找好绘画角度,摆好凳子画板,拿出绢笔颜料,开始作画。
一画,就是一整个白昼。
伺候完孙奶奶躺下,两人便踏着月色返回自家院子。
趁着荆姑姑准备沐浴的当儿,她习惯性翻看记事本。
那是一本用牛皮纸穿成的小本子,本子的开页画着个身穿白衣,银发半梳,目光精明的老人,他背着手,目视前方,仿佛在与她四目相对。
旁边蝇头小楷作了注释老师韩信,擅绘画,品性温和,玉栖至亲。事忙,不常归。
再一页,是个云鬓花白的中年妇女。
一旁亦有注释荆姑姑,老师派来陪伴玉栖的侍女。
再一页,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两日后,玉栖生辰,老师将回来为其庆生。
再往后,是空荡荡的页面。
“荆玉,”她问“你动过记事本?”
“奴婢哪有这胆子!”荆玉声音从浴室传来,半带揶揄,道“姑娘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怕让我给瞧见了?”
“可我明明记得,今儿早上我把答案写到这本子上了!”
“什么答案?”
“生辰愿望。”
“姑娘开玩笑呢。奴婢今儿才告诉您这消息,怎可能这么快就想好?”
“可是……”她呢喃着,倏然一阵浓重的困意袭来。
彻底闭上眼时,她看到一抹鲜艳的红在她面前晃动。
睡梦中,她从一张极喜庆的床上醒来,怀中,环抱着一个身形羸弱的人儿。
那人儿的头发跟孙奶奶一样,是苍老的白。
人儿微微颤动了下,抬起一张布满皱纹干瘪得只剩下一张黄皮的脸,一双灰蒙蒙的眼失去了焦点,茫然地看着她,她道,“阿信,我累了。我死以后,就让我的家人带我回家吧。”
“不,朕不会。”
她喉咙哽咽地嘶吼着,可发出的却是个低沉沙哑的男人声。
滚烫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将怀中沉沉睡去的人儿紧紧抱住,不停地摇头,道“不会,朕再让你离开朕,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朕!”
可怀中人儿再也无法回应他。
“陛下,朱雀门失守,诚王带兵攻进来了!”
一个太监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她微怔,从床上坐起,努力回想诚王这人到底是谁?
她的目光被蜷缩在床上人儿手中紧握的蓝宝石长命锁吸引,取了下来,来到一座漆黑的宫殿里。
“你来了?”
殿内传来一个女子沙哑的声音。
她将手中长命锁的长命锁扔进黑暗中,语气冰冷,道“替朕做最后一件事。”
一道影子从黑暗里爬了出来,捡起链子挂在脖子上,朝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颓然倾倒在地。
一群禁军如水涌进,将影子从黑暗中拖出,困上铁链,淋上火油,吊挂在城楼上。
她举着火把,面无表情地看着从御街上尸骨堆里一步步厮杀走近的青衣男子。
目光与他对上那一刹那,手中火焰与铁链触碰,瞬间蔓延到尸体上,顷刻将其吞没。
那男子似乎被这一幕吓到了,布满血迹的脸满是震惊与恐惧。
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大喊着“不!”跪倒在地。
她想啊,这挂在城墙上的人,一定对她很重要,不然一个在尸山血海中拼杀过来的铮铮汉子,又怎么会被这等场面吓住。
她的目光朝下,一直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