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理。
紫鹃到了黛玉面前,问道“外头风大,姑娘扶在这儿做什么?”
紫鹃的声音并不难听,但是接连的叫喊还是令黛玉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深知黛玉习性的紫鹃如何不知道黛玉这是烦她了,却也不在意,直接上前扶过她的双肩,笑道“姑娘,回去吧……”
“你做什么!”
只是聒噪黛玉或许便忍了,这会儿还要对她动手,黛玉顿时恼了,狠狠的瞪了紫鹃一眼。
她这一回头,紫鹃顿时看见黛玉脸上的泪痕,此时被风吹干了些,有些脏了妆容。
她便先用帕子替黛玉抚了抚,而后柔声道“外头的事都还没定呢,姑娘可别做傻事。”
黛玉听说,愣了愣,忽然面颊微微一热,恼道“你又胡说,我做什么傻事?”
紫鹃看着她,忽然笑了,然后道“昨儿我说给姑娘裁一双新袜,发现架子内那配着流苏的剪子少了一把,我问雪雁,她们都说没看见,姑娘猜后来我在哪儿找着了?”
“我不猜。”
黛玉傲娇的偏过了头,掩饰自己的脸红。
“既然姑娘不好奇它去了哪儿便也罢了,只是今儿早上我收拾格子架的时候,忽然发现它又回去了,着实令人费解。”
黛玉的脸更红了。
只是红着红着,又慢慢变得苍白。
与惜春的幼稚懵懂不同,黛玉是饱读诗书的人。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过官宦世家败亡的下场,但是并不妨碍她在脑海中有清晰的勾勒。
眼下贾里的情况,一旦真的被抄家,就算不会像那什么冯家一样惨烈,对她们而言,也是一场无法忍受的灾难。
到了那时,生死何由于人?
再想她林黛玉,明明拥有绝代仙资,却偏偏从降生起便带着弱病。
生于世间遭罪便罢,难道连死,也不能清白、干净,任由自己的想法而去?
故而,她一早便打定主意,真要到了那时,便一死了之,干干净净,绝不受这世间半点污浊之气。
所以,剪刀自然是她拿了。
她特意挑了一柄最好看的剪刀,是她以前亲手包的绸带,挂的流苏。
只是后来她又想,刀见血难免疼痛……不吉利,且留下痛苦的面容与染血的身躯,倒叫世人看了笑话。
于是她想到了后面的那一方水池,它连着沁芳溪,终年有着活水,若是葬在里面,身子顺着水流,随意漂流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化为一抔尘土,一缕青风,散落于大地,那才能真正落个干净呢。
然后她就把剪刀放回去了。
紫鹃虽然不能理解黛玉的情思,但是看着她苍白娇弱的面容,也不禁心疼。
她怕黛玉再生出那种心思,想了半日,道“姑娘还听我一句话,不管外面的事如何了,姑娘终归该等着二爷回来。
姑娘与二爷从小一处长大,青梅竹马,又那样要好……
倘若以后二爷回来没有看见姑娘,心中该是何等的伤心难过?
姑娘也替二爷想一想,切莫令他伤心难过才是。”
黛玉本来听紫鹃梳理她和贾宝玉的关系,还有些心虚脸红,闻得后面之语,下意识的便娇斥道“他怎么伤心难过?离了我,他还有宝姐姐呢,才不会……”
只是话未说完,便先把自己羞住了。
“宝姑娘?”紫鹃表示自己不懂黛玉的意思。
二爷和宝姑娘的事不是早已经过去了么?
见紫鹃如此,黛玉心中暗啐,个笨丫头,你都不知道有些事,就帮着他说好话……
这般想着,不觉又忧伤起来,也无意再与紫鹃说话,转头重新看向了池面。
干枯的荷叶之下,一只水禽将头埋于肋下,独自酣眠,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