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起来朴素无华,但内里却别有洞天,假山活水,亭台楼阁,曲径通幽,也算是极其淡雅的好去处。
只是如今夜黑,李陌一也没有心思观赏,只觉得曲曲折折绕绕玩玩,颇有洞院几许的意思,不多时便来到了农不丰府邸的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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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农不丰的妻妾们早已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叽叽喳喳吵个没完没了。
府邸的仆人们大气不敢出地守候在房间外头,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聚在房门口,小声地在为农不丰的病症争辩着。
直到黄正一行人的到来,才被农不丰的正妻农李氏喝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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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人,您总算是来了,可得救救我家大人啊!!”农李氏已经四十出头,身材大胖,这才作势要哭,脸上的脂粉已经簌簌下落,再看其他妻妾,一个个装模作样好不个假。
黄正眉头一皱,但到底还是要主持大局,便将农李氏扶了起来,朝她说。
“夫人稍安勿躁,宁阁老深谙医术,他身边这位李小先生也是医道圣手,且先让他们看看农大人的病情,咱们再作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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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一听说鼎鼎大名的宁逍,竟然亲自前来,纷纷下拜躬身。
救人要紧,宁逍也是摆了摆手,便要走进房间,发现李陌一呆立着不动,不由回过头来,却发现李陌一的目光正集中在那群老大夫身上。
———这些老大夫也不是平庸之辈,李陌一小小年纪就被推差大人说成个医道圣手,他们这些老大夫也是颜面全无。
但李陌一并非因为这些而发呆,他也并非在观察这些老大夫,他的目光越过老大夫们的身影,落在了他们身后。
———最靠近房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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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离开宴席的书不饥。
此时正站在那里,面色如常,仍旧保持着极度的冷静,似乎感受到李陌一的目光,他也朝李陌一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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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书不饥,李陌一也说不上怀疑,只是觉得这个人太过锐利了一些,但凡有些什么事情,他总会出现。
仿佛他就是这丰都城地界上的土地公公,需要他的时候跺一跺脚,他便会从地底钻出来释疑解惑一般。
他先前明明一直陪着宁逍,李陌一也只是随意问过他一句话。
———问说迎接宁逍的人群之中,哪一个才是通判农不丰。
难道他仅仅只凭李陌一这一句话,就知道李陌一和宁逍此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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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侄?”
李陌一听得前头的宁逍提醒,才回过神来,跟着宁逍走进了房间之中,与书不饥错身而过之时,他又闻到了书不饥身上那股玄异的香料味。
房间很大,角落里放着很多解暑的冰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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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拔步卧榻上,农不丰四仰八叉地平躺着,卧榻边放着红漆马桶,但马桶边上有着几滩黑色的吐物,散发着酸臭的气味。
卧榻前的屏风上还有一大团的污迹,地面上的水迹显然是汤药,估摸着应该是农不丰将药碗摔碎在了屏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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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逍是仵作出身,而后又做了多年的推差,验尸界的老老手,对这种脏污的环境早就习以为常,那些个老大夫虽然不敢簇拥进来,但还是一个个像被人拎着脖子的老鸭,纷纷探头往里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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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逍坐在卧榻边,开始检查农不丰的病情,而李陌一则蹲了下来,仔细观察了那几滩吐物,甚至还从桌子上取来筷子,拨开吐物来查看。
宁逍见得李陌一如此,也是不住地点头,且不说李陌一此人如何,单说这份严谨,也是世所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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