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显然你知道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正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来给我的店铺寄一封邀请信,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说着话,考尔德低头示意了下自己桌上盘子里剩下的那些烤鳗鲡,那个盘子里凌乱得就和饱经蹂躏的战场一样,“那样我也就不会选择这个名不副实的餐馆了。”
“但这里胜在足够私密。”那人微微一笑,“您难道不觉得,谈话应该是私密的么?”
“莫不是某位在高塔上的人派您来的?”考尔德指的是凌鸦塔,虽然没有闻到机械润滑油的气味,但是半身人陷阱大师仍旧猜测这个人可能是一个艾拉维拉改造人密探。
那人笑了笑,可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用食指冲下戳了戳桌子,“或许是,或许不是,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接下来要谈的内容。”
考尔德皱起了眉头。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这个人并非来自凌鸦塔、不是艾拉维拉改造人,那么接下来的谈话可能就无法以一种可以接受的代价结束了。
“我叫亚萨斯——”那人说,半身人注意到这人的眼睛中闪烁出一道红色光芒,这绝对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生理表现。
……
午后三点左右,埃赛勒姆工业区向南大约一里格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黑点。一艘商船贴在水面上,缓慢而笨拙地抢风而行。
它朝工业区的港口驶来,缥缈白帆在风中扑扇着。港口伸进海中的极远处,建有一座五层楼高的瞭望塔,塔楼里无所事事的港口警卫头一个发现了它的踪迹。
“那艘船的水手也真够差劲的。”年轻卫兵手里端着望远镜,不屑地评论道。
“不太可能是约姆斯杂种。”年长的卫兵嘟囔道。他正有计划有步骤地用一把小刻刀折磨一块海象牙,想用它再现自己昨天在城里看到的一块硬头鳟鱼头骨雕塑。那东西来自拉姆齐大陆那边,灵动鲜活栩栩如生,充满想象力地表现了海南者被波涛带走的景象。但他手中的产物更接近一坨白色狗屎,连大小都一样。“找个没手、眼瞎的醉鬼掌舵也比现在那艘船上的人强。”
这艘船本也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地方,但亮光突然爆出,深黄色的烟雾从其甲板上袅袅升起。
“黄烟,长官。”年轻的卫兵说,“黄烟。”
“什么?”老卫兵放下手里的海象牙,从年轻人手中抢过望远镜,盯着不断接近的帆船看了好一会儿,“妈的,真是黄烟警报!”
“瘟疫船,”年轻人轻声说道,“我还从没见过。”
“如果不是瘟疫船,就是那船上真是由烂醉鬼掌舵——他们不知道正确的入港信号。”他把望远镜合上,走到一根黄铜圆柱体旁。这东西就安装在哨塔西侧的胸墙边上,指向矗立在工厂区岸边的那些塔楼。“去敲钟,孩子。去敲那该死的钟。告诉他们瘟疫船来了”
年轻的卫兵跑到小塔楼另一侧,抓住吊在那儿的一根绳子,开始敲响哨塔里沉重的黄铜大钟,两下两下地不断拉动,发出当当、当当的有节奏声响。
工厂区港口的一座塔楼上突然发出铙钹相击的声音。年长的士官转动黄铜圆筒上的把手,将筒口遮门打开,露出里面缠绕着复杂线路的通讯器。他可以通过它向兵哨塔传达一系列简短信息,而他们会转发给其他守候的双眼和耳朵。运气好的话,消息在几分钟内就会传到凌鸦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瘟疫船渐渐变大,轮廓也愈发清晰。
“快点,傻瓜们,”士官嘟囔着。
“行动起来。别再敲那该死的钟了,孩子。我想他们已经听见了。”
尖利哨音突然在港口回荡起来。
没过多久,鼓点声也随之响起,那是港口卫队的白天的集合令,晚上还会有明亮的灯光配合。哨塔里陡然闪现出一队队卫兵,士官可以看到很多人手沿着码头区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