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也在地上呆坐了很久。

脑子里像是被人用棍子伸进去搅过，又沉又痛又。

他艰难地站起身，甚至都不敢去看棠晚消失的方向。

那个动起嘴来有点毒舌，安静时候又像一汪清泉一样的姑娘啊。他甚至在想起她笑起来眼里像有细碎星光的样子，就觉得身体里有一部分痛到他不敢大口呼吸。

这个时候他慢慢又可以听见外界的声音了，还是之前的欢声笑语。刚刚这里一切的动静没能被任何人所觉察。

这短短不过几十分钟，却又似乎被拿走了很多的东西。路也看着前方晃动的人影，眼眶湿胀。

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就算他这一辈子算得上历经坎坷，但也没有哪一个瞬间比这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时候更令他失魂落魄。他甚至说不清自己哪里痛，却猛然扶着一旁的树干干呕起来。

鼻涕眼泪顺着脸流出来，他却不敢真的哭。

就像他还需要想办法把这里发生的事若无其事般地遮掩过去，他甚至不能对别人说出棠晚遭遇到的一切！

他只能把何恬他们都骗过去了之后，才能回来找棠晚，想到这里眼鼻处的酸胀得痛得挡住他那一瞬的呼吸。

晚晚还能等到他回来吗？

其实潜意识里，在看见那些诡谲的画面后，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他还得回来，他不能把晚晚一个人留在这山腹里。

最后路也当然也没能再回去，因为他回到学校就晕了过去，这次对能力的透支让他比以往更虚弱，他足足昏睡了五天才醒过来。

而他醒过来以后第一时间联系上了高阳。

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晚晚她会怎么样，会在黑暗的世界里痛到慢慢失去力气，还是会一直坚强得等着救援，却最后没有等到任何人。

那一刻路也恨透了自己，恨自己隐瞒的决定。如果是何恬和高阳，就算他的话再荒唐，再难以相信，他们也应该会试着去找一找，再找一找。

问起棠晚的时候，路也的手酸软到快要握不住手机。

高阳却告诉他棠晚早就在第二天清晨安然无恙回到了学校。

这个消息像是狂风呼啸着经过了他，让他张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棠晚没有死。他想。

可是回来的又真的是棠晚吗？

路也自责又庆幸，怀疑却又下意识充满了期望。

就在这样得纠结里，他不敢去见棠晚。

他怕看见的棠晚是一个陌生的躯壳，是一个人行的妖怪。

他怕他的姑娘就这么被他遗失在那个冰冷的山石之间。

他应该要把棠晚找回来的。

路也还是给棠晚打了电话，他说，“你的秘密我都看见了。”

电话那头的棠晚诡异地沉默着，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痛快地答应了路也见面的要求。

路也坐在路旁的石阶上，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念头，又全部都流走，只剩天边挂着的几朵白云，慢慢悠悠爬动的画面。

棠晚来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他记得那时候棠晚眼里那股冷冰冰的意味，仿佛在说他真是蠢到地狱无门还闯进来。

路也掩饰了自己的紧绷，不着痕迹得打量着棠晚。嘴里却还是玩世不恭一样试探她说，“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吧，不然我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哦。”

只见棠晚眉头一蹙，路也眼前一花，再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被棠晚踩在脚下了。

棠晚一脸怒气，自己却不知道，她听完这句“威胁”之后眼里浓重的防备和冷意都像水波一样一层一层悄然漾出去。

棠晚问他是不是骨头贱，当然不是啊。

可是路也心口一直压抑着的那股郁气也终于随之消失不见，是她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