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进来,道:“老太太,宫里来话,传大爷入宫。”简玉衡怔了怔,道:“是哪里传?”
姑娘道:“奴婢并不知道,您还是自个去问问罢,传话的宫人还站在门口候着呢。”老太太道:“你赶快去,大晚上的来传话,许是有急事。”简玉衡做了揖,道:“孙子告退。”简夫人起身,直送他到大门口,又命丫头们取了白铜暖炉,往他怀里搁着,叮嘱道:“天寒地冻的,可别受了冷。”
简玉衡恭谨道:“母亲不必忧心,我去去就回。您早些歇息,别等我。”才到了东华门,望见黑黢黢的宫墙高耸,有太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道:“是御医院的简大人吗?”简玉衡忙翻身下马,应道:“正是在下。”那太监道:“可劳烦您白跑一趟了。”简玉衡不知是何意思,路上问那传话的太监,也是一问三不知,眼下又突然冒出人来,且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心里不觉警惕了几分,问:“公公是哪里当差的?又怎会知道我要入宫?”
那太监手里提着一盏瓜皮宫灯,笑道:“简大人无需多问,眼瞧着要下雪了,你赶紧回去罢。”说完,转身便沿着宫墙走了。再看那传话之人,亦是没了踪影。简玉衡纳闷,第二日问过许多同僚,皆说不知此事。
皇帝数日未入翊坤宫,尔绮心急如焚,寻了海安道:“定是我鲁莽惹得皇上生气了,宫里头沸沸扬扬的传纯主子与简大人的关系,皇上难免心存芥蒂。”海安笑道:“你好生养着病,别瞎操心。皇上让内务府追查造谣的宫人,慎刑司已关了几十个宫人了,可见皇上还是相信咱们主子的。许是年下政务繁忙,才没来罢了。”劝过尔绮,海安回到东屋,见青橙立在窗下誊写经书,心里微微一沉,强笑道:“主子,晚膳想吃什么?”
青橙却问:“外头是不是下雪了?”
海安应了声“是”,又道:“瞧着天色,总要下到明儿去。”青橙嗯了一声,道:“你让厨房备着铜锅子,皇上前头说想吃涮锅,大雪天里涮羊肉正好。”海安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许久才硬着心肠道:“皇上不一定会来,听说这些天都爱去舒主子宫里用膳。”
青橙手上停了停,浓稠的墨汁滴在宣纸上,如红梅盛放一般浸染开。侍书的宫人见了,禁不住“啊”的一声轻呼,又连忙屈膝道:“奴婢失仪,请主子恕罪。”青橙眉心蹙了蹙,随即舒展,淡淡道:“无碍。”她搁了笔,扯过快已写满的宣纸揉成一团,随手往地上一扔,道:“都收了罢。”海安见她面露阴郁,便不好再说旁的,只是静立。
午后飘雪越下越大,宫人们疾奔在路途几乎连眉眼都睁不开。景仁宫的下人房忽而喧闹起来,不足片刻,又立即沉静无声。洛晴匆匆忙忙的往寝殿走,娴妃才午歇起身,正是慵懒无神,瞧她慌张无措,不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洛晴使了眼色,周围伺候的宫人皆福身告退。待只剩下两人,洛晴方道:“主子,可不好了,厨房的蔡公公被内务府的人抓走了,说是有人告发他造谣生事。”
娴妃神情微凛,轻斥道:“越是如此,越是要镇定,别人还没来查,你自己倒先露了马脚。”洛晴定了定神,道:“主子说得是。奴婢是怕,若是照这样查下去,恐怕迟早要查到咱们头上。到时候…”娴妃圆眼一瞪,道:“话可别乱说!”
洛晴自知失言,连忙道:“主子英明,奴婢谨遵教诲。”娴妃原本只是不想让皇后与纯贵嫔联手,顺便让皇帝对纯贵嫔生出间隙,却未料到,皇帝竟牟足了劲要追查到底,且亲自过问,连走门路的地方也无。她早已生了忧心,只不想竟来得这样快。屋外风雪肆虐有声,天色暗沉沉的压下来,如同夜幕。
娴妃细声道:“你去预备着,待我醒过神,要往寿康宫走一趟。我连着告了两日的假,太后该念叨了。”洛晴听她言语自若,似乎极有把握,便暗暗舒了口气,落下心中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