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好东西,总是先往翊坤宫里送,那样大的几块玻璃,用了做窗户,不知多亮敞。”
顺妃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娴妃仰着脸,任由宫人卸妆,嘴上道:“纯妃有孕,依着皇上的意思,是要在翊坤宫里再拾掇出一块地儿建两间宫殿给未来的皇子、公主做寝屋。既等着皇上开口,不如我先提一提,拆了那几块玻璃放到翊坤宫去挪用。”
顺妃道:“你又是何苦?纯妃还不一定受你的礼。”
娴妃漠然道:“她受不受不紧要,紧要的是顾全皇上的意思。顺贵人的事,已经让他生了气,总要做点什么挽回。”宫人们进进出出的摆弄,顺妃立在旁侧看着,忽而想起初次遇见娴妃时的光景。她穿着胭脂色绡绣软绸长裙,在梅林里翩翩起舞,明艳动人的朝着皇帝娇笑。皇帝顺着拍子抚掌,好似什么也瞧不见了,眼里只她一人。她也曾得万千宠爱,也曾倾心相许,可到头来,却还是要揣摩他、算计他,为着他的女人委曲求全。
有时候,真是恨不得撕碎这繁花似锦,挣脱这富贵牢笼。
一日一日的逼近年关,天气反倒暖和了,至小年时,已如初春和煦。皇后渐渐能起身用膳,皇帝欣慰,往长春宫越发走得勤。年下琐事繁冗,帝后祭拜供奉之礼犹多,太后下了懿旨,命娴妃替代皇后随驾左右。五妃共同协理六宫,到底是以娴妃为尊。
封了玉玺,皇帝不再理会朝政,军机处的大臣亦停职回府过年。内务府预备了诸多绣花荷包,里头放着金如意、银如意、玉如意等,任皇帝随意赏赐。到了大年三十,皇帝又命人将乾清宫里雍正爷生前所有遗物造了名册,依着亲疏官位赏给王公大臣们做念想。
开春到了四月间,皇后病愈,皇帝顾忌她身子骨弱,后宫之事依旧由五妃同理。善柔领着魏宛儿进殿,道:“主子,宛儿来了。”宛儿恭谨跪于地,屈膝道:“主子万福。”皇后软软的半倚在炕几上,睁眼望去,只见年方十六七岁的小娘子墩身半跪,一身浅墨绿缀小花的春绸宫裙,鬓上斜斜压着两朵粉白蔷薇,素雅淡静,举止间亦有七分纯妃的容格。
皇后温婉一笑,道:“平身吧。”
宛儿柔声回道:“谢主子。”她盈盈而立,面色微敛,没有半点局促不安之意。皇后注视半会,方道:“听善柔说,我病了这段时日,一直是你在皇上跟前伺候。”宛儿毫无异色,平顺道:“是。”皇后越瞧越合心意,她先前将自己的婢女送与皇帝,委以重任,结果却总是不能使她满意。眼下瞧着魏宛儿,却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把握。
皇后道:“吴书来昨儿跟我说,你在御前伺候得很好,想调你到养心殿当差。”又饶有趣味的问:“这可是你打的如意算盘?”魏宛儿稍稍思忖,便知皇后话里的意思,慌忙跪下身,道:“奴婢不敢,请主子娘娘明察。”
善柔亲自搬了檀木圆凳,置于宛儿身侧。皇后浅笑道:“无论你敢不敢,既是入了皇上的眼,便也没什么好追究。你起身坐吧。”宛儿心下疑惑,不知皇后是何意,比起落坐,倒不如跪着舒坦,她伏地道:“奴婢不敢。”
皇后很满意她的卑谦恭顺,道:“你愿意跪着就跪着罢。”又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愿意去养心殿么?”宛儿脑中划过一丝雀跃,越发谦恭道:“奴婢谨听主子发配,主子叫奴婢去,奴婢就去。主子叫奴婢不去,奴婢就不去。”
春木花深时节,门窗大敞,清风里含着若有若无的幽香暖意,阳光薄薄的映入屋中,皇后挪了挪身子,鬓上细碎的凤钗流苏便在那光里,闪烁跳跃。皇后道:“想必你也知道,御前伺候的人,多半会得皇上宠幸。”她眄视着地下脸面贴地之人,悠然道:“但若在宫里没得倚仗,就算一时得了宠幸,后头也往往不得善终。”
魏宛儿道:“奴婢虽愚,却忠心侍主,将来无论奴婢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