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朝,因着天气格外闷热,玄珏挪了龙椅出宫立在朝阳宫门前,诸位大臣也齐齐遍立廊下,不必闷出那一屋子难闻的汗味。
朝阳宫门前的垂杨柳是玄珏登基那年新移植的成树,如今不算参天但也能遮蔽出头顶的一片阴凉。
昭都九水相绕,夏日里再闷热的天儿,人落足在阴凉地里,风拂过也是凉浸浸的。
刘奇立在廊下一挥浮尘,肃声道了句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这是贯走的流程了,如今边陲蛮夷之战初捷,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便是连久不落甘霖的西北酷暑之地也天见犹怜一连落了四日的夏雨,朝臣们又能有何事启奏?
刘奇打着哈念完了这一句,漫不经心的准备报退朝时,后排立着的三品言官索讷却将朝板举过额顶,躬身站出了队列,“臣有本启奏。”
这索讷平日里甚少有在朝上出言的时候,身为正三品的言官,自玄珏登基以来,连他递上的折子都见得甚少。
任其位不思其职,这样的人玄珏是不喜留用的。只因他是先帝遗臣,祖上于社稷尚算有功,故而玄珏才未深究他的不作为。
今儿个他跳出来玄珏也觉得新鲜,便准奏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索讷清了清嗓,向玄珏躬身下去一揖到底,虚着声音道“臣要奏,当朝领侍卫内大臣楚怀山贪赃枉法,因财荐人,党结羽翼,祸乱朝政等众大小罪名十四项余。”
此言出,众朝臣一片哗然。尤是站在首排的楚怀山,整个人面色都青了。
他回过头去,吹胡子瞪眼看着索讷,压低声音道“放肆!朝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诬蔑老夫!?”
索讷面不改色强自镇定,呈上密密麻麻书了八大张的罪状给了刘奇。
刘奇捧着罪状递给了玄珏,玄珏细细阅之,神色也变得严峻起来。
这罪状之上,单是因财荐人这一项,便有证有据所指楚怀山不过两年的时间聚财已过万两。更不用说贪污受贿落在口袋里的钱银有几何了。
玄珏为帝,深谙过汤不肥的鱼是不会尽心尽力帮着主上办事的,可再怎么贪,总也得有个度。
如楚怀山这般,由锦鲤贪成了鲸鲨,着实令玄珏惊骇。
只看了开头的三张,玄珏便看不下去了。他将罪状丢到了楚怀山脚下,冷道“你自己看。”
楚怀山俯身利落将罪状捡起,一目十行阅之,亦是骇然。
其上所书,桩桩件件,条条状状,皆是自己染指之事。若说构陷也有,但这构陷也只是将他做过的不法之事越描越黑,却并没有无中生有。
楚怀山从未想过自己会阴沟里翻船翻在了索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言官手中,同时也觉得奇怪。
他自问从未与索讷有过过节,索讷何以好好儿地调查起了他的隐事?
且即便是他查出了这许多来,完全可以用这些事儿来威胁自己,让自己给予他大量的钱银封住他的口。
如今这世道哪儿还有人一身正气专和钱银过不去的?
索讷如此做,必定是背后有人给予了他更为可观的利益。毕竟要想将这些事查得通透,绝不是一个正三品言官可以办到的。
百里震远与楚怀山同为正一品官员,并列于首位。楚怀山在瞧着罪状的时候,不时余光瞥向百里震远处。
他面色平平,任何表情都不存于脸上。偏如此,才惹得楚怀山心中生疑。
自己和百里震远明争暗斗了许多年,如今见自己失足落马,他是该笑得最开怀的一个。
如今不笑,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事儿是他一手策划,不过是借了索讷的嘴将事情报给玄珏罢了。
为今之计,唯有先剖白自身,再谋算后事,与百里震远秋后算账。
楚怀山倏然双膝砸地,悲怆哭喊道“皇上!微臣冤枉!微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