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有浮云伴着它,那皓白一轮藏在它身后,如同未出阁的姑娘般娇羞。
云翳之下,那么昏黄的一轮,将心底的心事亦照得模糊了起来。
这个时辰,顾成歌本该归去了。
可他还在,三人比肩仍坐在庭院里,从瞧夕阳,变成了赏月色。
玲珑的肚子‘咕噜’叫了两声,今夜送膳的内监来时她正和楚衿玩得欢快,浑然将此事给忘了。等她想起来的时候,人早已经不见了影。
“小姐也饿了吧,奴婢去取些点心来给您充饥。”
她起身折返回房,却被顾成歌叫住,“有酒有肉,吃什么点心?”
玲珑这才想起顾成歌今日来时是带了糯米鸡和烧酒的。
顾成歌拉了她一把让她在庭院里候着,兀自入了房内将桌椅都搬了出来支在庭院正中,又将糯米鸡撕开,往三个空盏里头添了烧酒。
楚衿忍不住道“你撕了鸡肉的油手又去倒酒,不觉得脏吗?”
顾成歌笑,“都落魄至此了还挑三拣四的,是忘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将土豆埋在地底下用火烤着吃的时候了吗?”
事到如今,也只有他才会三两句话就提起昔日旧事了。
楚衿浑不在意,撕了块鸡腿肉就塞入口中咀嚼起来,“我从没想过还会有这样与你喝酒吃肉的一日。今日的糯米鸡,比御膳房里的厨子烹的还要好吃。”
她说着,饮尽了一杯烧酒,又再添一杯。
玲珑不过吃了两口就饱了,一门心思扑在楚衿身上,生怕她贪杯喝多了酒伤身,“小姐您少喝些,冷宫里一切都简陋,若是饮大了酒连醒酒汤也备不下,可要难受了。”
楚衿却不理会,反倒端起玲珑面前的酒杯递到她手中,迫她用下了一杯。
玲珑不胜酒力,这一杯下了肚没多久头就晕晕的,后来说自己去房中烧些热水来,一回房就一头栽倒在榻上睡得不省人事。
见她不回来,楚衿便拉着顾成歌同她畅饮。
顾成歌面前的酒只动了三杯,而楚衿亦然见半壶烧酒都喝下了肚。
她面颊泛着淡粉色的红晕,像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染出了明艳的色彩。
她笑着,那笑容渐渐变得苦涩。
顾成歌见不得她这要死要活的模样,肃声道“能与你共患难的男子,能无条件信任你爱重你的男子,他若是骤然发病身死离世,才值得你这般痛哭大醉。若是只贪图一时新鲜,相处久了便生了厌烦,还要以言语折损你、侮辱你,将你丢入绝境当中。这种男子,早些看穿了真面目早些醒悟,转身离开,换了是我,便要买酒大醉一场鼓掌称幸,以作庆贺。你如今即已然饮醉了酒,要放声大笑庆贺一番也来得及。若是如此,我当与你痛饮一番。醉过,就忘了吧。”
“这样绝情的话,也只有你们男人能说得出来。”楚衿的酒意如翻涌的潮水向脑中倒灌上来,一股悲怆之意直冲如憋闷的胸腔,几近要将胸腔的肌骨都给迸碎。
她苦笑连连,“你大道理张口就来,可你爱过吗?”
顾成歌沉默片刻,端起手边的酒盏进了一杯,“也不知那算不算爱,只知道见了她,我便愿意去为她成全所有。”
楚衿淡淡一笑,看着顾成歌略含了几分少见的羞涩将头埋了下去,于是撑着粗木桌案,道“你脸红了?你的心上人,定是个极好的女子。”
“好好儿的怎说起了我?我再如何起码头脑是清醒的,不像你,没男人你便活不下去了吗?”
“我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过是贪了几杯酒而已。说说你吧,我还从未听过你提及自己的私事。”借着酒意,楚衿饶有兴致的凑到了顾成歌身边,“说说看,你喜欢的人如今在何处?她可知道你的心意?”
顾成歌故作神秘,“是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