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默声须臾,努力让自己表面看上去无恙。
她吩咐青竹去替她熬些血燕来,有意将她支开。
楚衿看出了张太后的心思,待青竹走后不等张太后开口便问,“太后是想到了什么?”
今日朝堂之上坐在龙座之上的那人若不是玄珏,只怕大昭的天都得变了色。
旁边儿幽都的赵似锦是如何女主天下的张太后一点一滴都瞧在眼里,故而对于楚衿,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提防的。
她并未说出自己察觉到的不妥,只向楚衿问道“这事儿哀家心里确实也有个疑影,但要如何证明他并不是皇帝?”
“老祖宗留下的法子总不会错。”楚衿压低了声音道“亲生母子,血可相融。滴血验亲,便可一辨真伪。”
张太后忖度少顷,摇头道“皇帝龙体怎可有损伤?你这法子不成。”
“皇上龙体是不能有所损伤,可他若不是皇上呢?”楚衿反问,“难不成张太后要由着那不知是从何处窜出来的乱臣贼子来乱了大昭的江山?咱们在后宫都能听到如今前朝朝臣对他这个皇帝意见有多大,可想而知在前朝他行事得有多荒诞无稽?”
脑海中飞快闪过那一道道写着‘准奏’的朱批,张太后把心一横,应下了楚衿的法子。
“只是得小心,这事儿只能你与哀家知晓,决计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皇帝。若你能不让皇帝察觉而取得他的血,哀家便容你一试。”
楚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张太后不愿让玄珏知晓她做出滴血认亲的举动,全因心中担心若验过后证明这玄珏当真是她的亲生子,二人母子关系往后该如何相处下去?这一点楚衿看得通透。
至于楚衿,为何顾成歌已经验过了一次她还执意要重新验证。
一切缘由,皆因她如今已然不再相信顾成歌。
她甚至觉得这一切的变化,冥冥之中都与顾成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心里念着这事儿出了仙寿宫,经由御花园西侧折返回撷芳宫的路上,却听玲珑惊呼了一声,“小姐,是江流哥哥。”
楚衿顺着玲珑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袭蓝袍的顾成歌负手而立御湖桥头,望着蜉蝣点起于水面的涟漪正怔怔出神。
有一瞬,她很想冲上去向他问个清楚明白。
但理智最终稳住了心绪,她不能这般做。倘若这事儿当真和顾成歌有关,她今日让顾成歌看出了破绽来,很有可能会间接害了玄珏的命。
楚衿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所识的江流哥哥为何会变成这般?
变得即便立在自己面前,也像是在彼此中间隔开了一层不透光的纱。
什么都看得清楚,什么也都看不清楚。
她吩咐玲珑在一旁候着她,径自上前与顾成歌并肩而立。
顾成歌这才发觉她的到来,湛蓝的眼眸里流动着欣然星芒,“楚衿妹子”
这称呼他随口就来,如叫惯了一般。很快又觉得不妥,尴尬一笑改口道“如今该叫你楚嫔娘娘了。”
楚衿浅笑,“无妨,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叫什么原都是一样。”
顾成歌随手攀折掉了一片叶尖枯黄的叶,以打水漂的手法掷入湖中。
叶片在湖面之上弹漂了四段距离才停下,安静漂浮在水面之上。
他忽而笑了,声音爽朗而悠远,“自打你出了冷宫我便再未见过你。如今有了烦心事,再想与你把酒言欢也是不能了。”
“你也会有烦心事吗?”楚衿眉目潺潺看着他,“本宫以为你从不会烦,只会没心没肺的笑。”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我又不是个傻子怎能一直乐呵?”
“那你在烦什么?可否说与本宫听听,或许你的烦心事儿本宫能想法子帮你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