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寿宫时同张太后一并绣制的,上面的竹叶莲心的纹路有她大半的心血在。
她从未做过这些凡间女子的细巧活计,穿针引线难免别扭。
张太后一边教她针法,一边喃喃笑语道“从前玄珏小时候,他的许多衣裳都是哀家给他做的。后来他长大了,嫌哀家做的衣裳样式俗气,便都是造办处和内务府的那些奴才帮着置办。后来呐,哀家才知道是这孩子心疼哀家的眼疾,才刻意说了那么个谎让哀家能少些劳碌。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龙之寿命逾万年,玄珏洗髓为凡人,五十载于龙母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可生命的意义从不在与长度,而在宽度。
龙母自诞于世间千载有余,她自问看破红尘,却连玄珏这样为爱奋不顾身的胆识都没有。
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教会了自己许多原本她一生都领悟不到的道理。
玄珏醒身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了。
他躺在东海之滨的渔村里一间破败的茅屋榻上,身上盖着一床品月色的被衾。
饶是如此,他仍觉得有些冷。
海边的气温总是偏低,玄珏看着自己小臂上浮起的鸡皮疙瘩,不禁将被衾裹严了些。
他环顾四下。很静,无人。
他记不得自己为何会在此处,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大昭被洪水淹没之事。
他觉得身上很酸,又有些饥饿,肚子咕噜噜叫着。
很奇怪,这些感觉他从前几乎都不会有。
而后有一阵一阵尚能忍受的头疼袭来,残缺的记忆这才一点一点的回归脑海。
茅屋的门在此时被人推开,龙母缓步行入内,看一眼捂着太阳穴凝眉的玄珏,道“魂魄归体不久,尚需半个时辰,汝之记忆才会全数恢复。这期间头疼是常事,不必担忧。”
他还认得那是他的娘亲,于是问道“娘亲,儿子为何会觉得冷?”
他是龙,遨游于海底万里,深海的低温都奈何不了他,人间的寒意为何会令他产生不适?
“凡人便是如此。”
她守在玄珏身旁,任凭他被头疼折磨而无动于衷。
半个时辰后,那头疼的感觉戛然而止,玄珏也想起了所有事来。
他抚摸着自己的面颊。
纤细的睫毛,丰润的唇,以及鼻骨高挺的山根。
忽而,他看着龙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