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词节选自《破阵子·柳下笙歌庭院》)
我与他的初识,现在想来像是一出逗人喜乐的戏剧。
我于御湖旁扑蝶子,不知怎地就撞入了他的怀中。
我抬眼,一眼望见到他深邃且清澈的眼波,就陷了进去。
一瞬间,仿佛周遭所有的事物都静止了,只余下我凌乱的呼吸和紊乱的心跳声。
他说他是朝阳宫外守职的侍卫,我说我是昭纯宫的婢子,他对我笑,我便说日后常寻他去玩。
可哪里还有日后呢?
初识那日的夜宴之上我与他再相逢,才知他是表兄的兄长,当朝四王爷。
而他也知道了我的身份,彼此眼中尽是藏不住的失落。
那夜也顾不上什么女子以柔为美的德了,只顾着与他把酒言欢,言着言着,皆红了眼。
记不得喝了多少酒,神志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衿儿房中了。
她用摆湿了的帕子替我擦拭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又熬了醒酒汤来递给我,她责我贪杯,说御前失仪是小,伤及自身便不好。
她又问我为何孤苦,我忙着否认,说只是想家。
可她最是眼明心亮之人,一针见血拆穿了我的心思。
我觉得面红若灼,自是不肯承认。虽说我与表兄并无男女之情,可我嫁入宫中即是表兄的女人,我又怎能对旁的男子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内心满当的失落与羞耻相互交织,直到衿儿她攥住了我的手。
她与我说,任何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我不该自怨自艾。努力过,即便结果不好,总不留遗憾。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像是我的指路明灯。
你别看她个头小小的,身上也没有二两肉,遇见了什么险事都得我护着她,可真正被护着的人,从来都是我。
她叫我姐姐,而我这个姐姐还没有她活得一半通透。
当我觉得面前的路晦暗无光时,她总会洒下点点星光,让我看到原来我心之所向前往的地方,并非是死路一条。
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与四四如愿以偿携手漫步人生路,他这一生都待我极好,在男子里,他和玄珏是不可多得的一心人。
自打衿儿他们离宫,玄珏将帝位禅让给四四之后,我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我做张妃的时候一样,我又搬回了帝苑城居住。不同的是,从昭纯宫搬去了凤鸾宫,成了这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我自幼日子过得富足,倒也不缺什么,什么好吃好用的我也都是用惯了的。即便如此,我仍觉得有些适应不来。
身边伺候我的宫人实在太多了,这宫里流水似的宫人,可正经的主子娘娘就我一个,于是乎每日伺候我洗漱的都是些生面孔。
头先里还好,四四朝政不算太忙总陪着我,莞羽也贴身伺候我,无趣了我便与她拌拌嘴。
又因为养着两个小不点,每天带着他们和太后游游园听听戏,日子过得也算充实。
可渐渐地,孩子们长大了,每日送到朝阳宫的奏折也堆成了小山,太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莞羽也因母亲重病被我遣出了宫去。那段时间里,我觉得好累,做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越是如此,我就越会想起从前在宫中和衿儿相伴的时光。
不知不觉,她和玄珏已经归园田居五载了。每逢年节,我和四四即便再忙也会抽空离宫去探望他们。我们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还像从前一样。于是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相聚,就成了我最期盼的事。
有时候路过昭纯宫的时候,我会让宫人将宫门启开,进去转一转。
我初入宫就住在这地方,和衿儿一起。
还记得那时候我俩无趣了,吆喝着莞羽和玲珑她们在庭院里扎了个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