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词节选自《乌夜啼·昨夜风兼雨》)
时间一天天过去,玄珏一日日长大,我与皇上也开始变得衰老。
皇上近来愈发老糊涂了。
他对公孙氏的宠爱尤在,这并不影响他需要更多新鲜的女子来刺激满足他的欲望。
三年一次的选秀,在他八十岁高龄的时候缩减成了两年一次。
沉迷纵情酒色伤身的道理我不是不知道,太医与我说过许多次,让我规劝着皇上,而我也只是说,“皇上是天子,本宫一个妇道人家,多嘴说了这些,总要让皇上觉得是本宫悍妒。”
后宫的那些妃子少有与皇上走得近心的,公孙氏带那些人来我宫中,想邀我一同去劝皇上收敛,以龙体为重。
我未去,也劝她们别去。
我还记得我那时候斜倚在凤座上,看着那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面孔在我面前晃呀晃的,和光影揉在一起,令我有些恍惚。
“新选的那些秀女年纪做你们的孩子都绰绰有余,你们能拦得住皇上吗?多嘴多舌,反倒要惹人厌烦。”
就这一句话,劝阻了所有人,唯独公孙氏是真心为着皇上好,在朝阳宫外跪了半个晚上。
曾经那些两情缱绻的人儿呐,如今呢?
郎阁中暖睡,不闻妾庭院哀啼。
那时候我觉得有些庆幸,庆幸我一早抽离出来,并未泥足深陷。
皇上八十三岁生辰那日,我与他大吵了一架。
为得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恼火是因为他说玄珏性子太过软弱,这一点比不上玄玢,还需磨练。
江山平定,内忧平外患除,是我张家外境七十二部立下的汗马功劳。
如今他与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从不会说没有来由的话。
他在侧面告诉我,“如今朕的江山平定了,也就不需要你们外境七十二部的帮衬了。比起玄珏来,我更属意让玄玢当这个皇帝。”
这世上有这么得尽了好处的事儿吗?
公孙氏得了皇上的宠爱,他的孩子还要来分我的孩子的帝位?
那次之后,每每见到公孙氏,我都觉着她脸上匿着一抹阴鸷的笑。
耀武扬威,冲我露出爪牙。
我便预谋着,要行一场了断。
在这一年选秀的那日,我在皇上的茶水里添进去了一味药。
并非毒药,而是能让他血脉喷张的调情之物。
他比我大了一番的年纪,哪里能承受这样的刺激?
故而他的猝死,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死了,我儿的皇位才能保住。
张家一生的付出,才会有回报。
我知我恨毒,可他又何尝不狠毒呢?
我只不过把他想做绝的事儿,做在了他前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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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母的,永远最了解也最护着自己的孩子。
要说玄珏的身份我是何时知道的,其实远比大伙儿将海生的真实身份戳穿在我面前要早。
我一直都能感觉,却一直都不肯相信。
说起海生,我实在是愧对这孩子。
要是幼时那一场病彻底将他带走了,没有往后的那些离奇遭遇,我的心也不会这么难受。
他那时还那么小,他有什么错呀?
错的是我。
一场误会,让我把本该倾注在海生身上的心血全数给了玄珏。那孩子恨我,是应该的。
可他不该恨天下人,不该拿自己的不幸作为他暴虐不堪的借口。
我亲手了断了他的命,事后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我杀掉的不仅仅是他这个个体,还有我的前半生。
自那以后,我与玄珏就有了隔阂。
隔阂来自于自己的心魔,与直面彼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