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阳村的乡间阡陌里,日头已经开始逐渐西斜,夕阳余晕透过层层枝叶撒在这红砖青瓦的房舍上,给它抹上一层黄灿灿的颜色。河岸边的柳树在春风下被裁剪成条条丝绦,迎风飘摇。不远处的房舍中,烟囱已经开始冒出缕缕炊烟,告诉人们此时距离傍晚,已经近了。
田忠义在这短短几年,家财已经非同凡响,但是依然不敢太过招摇。家中未曾买马,只有一辆牛车,用一头小毛驴牵着。此时的他正侧坐在这敞篷的牛车之上,欣赏着哺育他的田阳村。
“老爷,还要再慢些吗?”
“不必,这样就挺好。”
田忠义主仆二人到赵家临时的驻地时,天边晚霞映照的云彩已经泛成了金色。
田忠义没想到,此时此处居然如此安静,自己安排的那些人都排成了一股长队,时不时探头往前望去,看何时才能轮到自己。待田忠义出现时,一群泥腿子纷纷笑着打招呼,反而造成了些许混乱,田忠义则一一微笑着点头回应。
进了堂内,田忠义才发现上首坐着的,仍然是那赵德,此时一副书记官的模样,详细聆听询问下首站着的几个人,然后用笔记录着些什么。赵德旁边却是站了一个人,此人个头很高,身子看起来比经常下地的那些庄稼人还要结实许多,一身读书人的打扮,一会儿看两眼赵德记录的东西,一会儿又四下扫视打量一番,姿态气度颇令人心折。
接着田忠义就看到这人微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然后田忠义下意识间就是拱手一揖。礼行完了才想起,自己可是里正,怎么胡乱向一个陌生人行礼。
只见此人同样也是回了一礼,然后笑道“直接说事情就好,不必拘礼的。”
这下赵德才抬头看见了田忠义的存在,连忙起身道“田里正您可算来了,快来快来!请上座!”
田忠义翻开赵德所记录的那些东西,自己都强忍着才没能笑出来。
只见上面写着的,不是谁家踩坏了谁家的秧苗,要求赔偿一株一模一样的,就是谁家的狗吓到了谁家的鸡之类。
田忠义忍住笑后,心中不由得又暗自得意,村里面的人可比不上京城,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可你们见过大世面的,又如何了?乡里乡亲的事情,当真随便安排一个人来就能解决吗?还不是得倚仗我!
当即就按照上面记载的一件件一桩桩,当着赵德和赵微的面,处理给他们看。
此处不提那些人原本就是田忠义的授意,因为这么多件各式各样的矛盾,单靠他一人肯定想不出来,顶多就是他下达了一个较为笼统的指令,具体细节就靠底下村民自由发挥了。
这样的话,仅看田忠义的做事章法,就能看出来他确实有几分能耐,有些事情考虑得十分周到,处理起来也十分得体。
赵微一边点头赞叹他的处事能力,又一边暗暗叹气,就是有些可惜了……
原本赵微也只是隐隐有些猜测,这背后必然是有人暗中使绊子,至于身份和目的赵微也不甚了然,而此时看到田忠义恍若金甲战神一般力挽狂澜,心中大约也有数了,此事即便他不是主脑,也脱不了干系!
升斗小民想和一等忠勇伯斗,即便有那个胆子,想必也不会太过分,那所求的,应当便是日后这里的话事人身份了,此人身为里正,嫌疑最大。
下面就要看黄退之那边事情做得怎么样了,后日……应该能见分晓。
赵德又不知赵微心中所想,就有些愤愤然,因为田忠义处理的第一件事,便是那个粪舀子的事情。而赵德的处理办法和田忠义的办法并无二致,区别只是底下这两人接受了田忠义的调解,却没有接受赵德的调解。
田忠义则是一直没停的处理这些鸡毛蒜皮,同时也在留意身旁一老一少两个人。年轻的应当就是那赵家大少爷了,见他在一旁不停点头,而那老的面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