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中低层设计师中有这样的风气,供应商为了抢市场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我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公司不吃亏,供应商愿意让利给设计师就让吧。但这种事情我不愿沾,一方面是因为我看不上那点小钱,我一天的工资就四位数,拿他们这点钱坏了名节不值得。
谢小米总说我把名节看得太重,我告诉她“那是我在业界屹立不倒的根本。”
谢小米说“狗屁,说你坏话的人多了去了,他们个个都想让别人以为你肮脏无用,这样他们就不用给你涨工资,你还要勤扒苦做、任劳任怨、伏低做小还不敢辞职,因为别人都觉得你不可用,你就不会辞职跳槽。你名声越好他们就越要坏你的名声,你越能干越有才,他们就越是要告诉别人你不堪一用。他们的嘴从来不是用来说实话的,语言就是谎言,只为他们的利益服务。”
谢小米是对的,我一直努力保持的名节其实只能让自己看到,人们总是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对于事实真相是什么并不真的关心。人们总是认为自己才是最聪明的,哪怕他们会在任用我后使用同样的伎俩诋毁我的名誉,在听到别人谈论我糟糕的名誉时还是会选择相信,他们有多渴望传奇式的人物成为自己的助力,就有多害怕这个传奇不属于自己。
认识到这样的事实让我十分悲哀,没有什么比多年执着的信仰被摧毁更悲哀的事情。
烟灰缸里有五个烟头,其中有三个是我抽的,两个是老板的,他又拿起了烟,我示意他自己抽我不需要了,我说“对不起,可能我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今明两天我会把工作交接一下,如果你担心我的离职对公司的经营造成影响,可以先不对外说我辞职了,如果有人问我,我会告诉他们我在休病假。”这是我能为他作的最后的事情,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很多代理商和供货商都是冲着我的名气来与公司合作的,我的离开多少会引发一些动荡因素,如果将我的辞职说成是病休就可以缓冲动荡,再后面的事情就看公司自己运作了。这么做对我的影响就是我暂时不能出现在圈子里,不能找下一份工作,其实我也没想这么快找下家,身体状况确实不允许。
老板闷闷抽了两口,他吐烟的时候与我不同,我是猛拔然后慢慢吐出青烟,他是轻拔然后把烟闷在口鼻中不肯吐出。良久,他点点头接受了我辞职的事实,“你离开前还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吗?我的意思是我刚刚办厂,还有很多事搞不懂,希望你能多告诉我一些需要注意的事。”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把目光藏进烟雾里。“我该告诉他些什么呢?”我问自己,服装这个行业太琐碎,事无巨细都要小心应对,一个不注意都容易出问题,都说服装厂一天不出问题就一定是出了大问题,因为不出问题是不正常的,是有人在刻意隐瞒问题。
“我无法在短暂的几句话里告诉你什么,但是你也不需要太担心,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我都反复梳理过,能切实执行就不会出大事,我觉得真正出大事一般都是因为老板本身的决策。”说到这里我发现他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脸上也显出好奇的神采,我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们发展得太快了,从开牌到现在才一年多的时间,第一年销售额就超过五千万,这半年又完成了五千万的销售,这样的发展速度其实是不正常的,如果基于第一年的发展速率寻找后面的节奏可能要出问题。”
“会出什么问题?”老板问。
他果然如我猜测的一般想要搞大事情,我心中怅然,就算我告诉了他会出什么问题他也未必能避开某一天的厄运。在服装圈我看过太多大起大落,出问题的往往是那些曾经有过辉煌战绩的,这是个赚钱快亏钱更快的行业,高速的赚钱效应很容易让人疯狂自信,就好像一个赢过钱的赌徒,在输的时候会继续疯狂投入。服装业因为是高速运转的,老板们没时间